那些饱含着黑暗的气息如同退潮一般落下,回复到最熟悉的状态。
“喂……是你赢了吗?”我还是不敢动,就垫了垫肩膀,想要催促他醒来,一边缩着脖子想去看看他的脸,确认弗拉徳的状态。我把刀丢到地上,摸出抑制剂的注射剂,小心翼翼地撩开他后颈的头发,插入针管,捏碎了真空室。
以防万一,我也顾不得成本了,连着注射了三支。看来这次还挺有效果的,刚经历过自己天人交战疲惫不堪的弗拉德呼吸变得匀长,似乎是陷入了沉睡。
我架着他的胳膊把我自己翻了个身,让他能够贴到我的背上,我好把弗拉德背回房间。客厅里那些被他狼吞虎咽进食过的人类不知道还活着没有,要尽快确认一下。于是我只能把弗拉德背到一楼厕所的浴缸里,打开水龙头,让流水不断冲刷过他的身体,应该能稍微抑制些许吸血鬼的能力;又在厕所门口扎满圣经的书页,淋上燃烧的圣水作为结界,防止他突然暴起冲了出来。
除了本身的血统,吸血鬼的饮食能很大程度上决定这种恶魔的强度。以动物血液为食的吸血鬼和以人血为主要餐点的吸血鬼相比,就像是平时只喝稀粥的饥饿贫民窟少年与精致搭配饮食的运动员之间的差距一样。而人血又以在98.6华氏度左右时被进食最能提高吸血鬼的力量。
我一边探着那群受害者的鼻息,一边回想起在家上课时候恶魔生理学的老师说过的话。
竟然无人死亡?
可是那三人就算还活着,估计也要行尸走肉一般浑浑噩噩的度过后半生了——不仅仅是大量失血,还有之前看到的那几乎已经是最高级的精神控制,可以完全摧毁普通人类的脑神经了。
这是不是……也算杀了人?
“但是他杀了人,你现在维护的是一个杀人犯。”
不久之前我对着莱拉斯的怒吼蓦然炸响在脑海。
她是怎么回答我的来着?
我咬了咬牙,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现在我应该赶紧想想办法怎么能处理完这些人又不被police抓到。
这几年的超自然案件太多,很多police也已经默认了深渊势力的存在,只不过尚且无能为力——要不然恶魔狩猎的过程中死了那么多猎人,一个一个失踪人口查过去太浪费精力。
把这些人伪装成失踪吗?
这么想着的同时,我已经拿好了铁锹和木楔。
我在做什么……我在帮弗拉德的暴走收拾残局?
我曾大义凛然地指责莱拉斯不要过于感情用事,现在却正在帮着自己的吸血鬼室友处理行凶现场?
可是,这些人已经不可能恢复神智了吧?如果不尽快处理掉会变得很麻烦。我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发现满头都是冰凉黏腻的汗水。
该死,如果按照dnd的阵营规则,我本应属于守序善良的人类战士应该已经因为弗拉德那个混乱邪恶的恶魔的恶行而对他发出强制决斗了。
我握住了从约瑟芬那里顺手摸来的、那个让花臂司机原地去世、甚至尸体都化成飞灰不留痕迹的、被诅咒的木楔。原本干燥的木质后柄被我的手心沾湿。
别犹豫了。
我蹲下来,高举右手,机械地重复着挥起楔子刺穿遇难者的心脏的动作。不过三刀,人类的身体比恶魔要柔软不少,也不是那么难捅,我完成了所有的动作之后甚至没有觉得很累。
当你在凝视着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我没来由的想到了这句话——所以我慈悲的父啊,我是不是也堕落了呢?我跪在一地本不该化为尘土的齑粉中,透过树叶的间隙去看向惨白的天空。
天啊,我刚刚做了什么?我自己的冷静和果决让我吃惊,似乎刚刚的我不会因为任何感情而犹疑,视生命为虫蚁草芥,不是憎恶,只是俯视——为了达到消灭证据的目的。
而当真正的我清醒过来时,只能用孱弱的声音做出无用的祷告。
“加冕我,以无垢的绿叶;”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略带沙哑,我举起手,将十字划在眉心;
“祝福我,以凋敝的枯枝;”我将十字划过干涩的嘴唇;
“赐予我,以神圣的雨水;*”我沉下手,将十字划在胸口;
“救赎我,以父、及子、及圣神之名——”依次点过额头、心口、左肩和右肩,合十双手,颤抖不已地念出:“——Amen. ”
没关系的,忏悔过了,就会被赦免的。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不招惹任何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