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后,人们才明白原来这就是她实现梦想的途径。
类似的例子太多了,无法一一列举。从第一个主动变成活死人的那个突尼斯人开始,全世界有成千上万的人相继加入了这个行列。毫无疑问,各个国家的政府首脑都慌了。当他们发现自发变成活死人的势头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时,意识到必须采取强制措施来控制事态的发展——他们不想看到自己的国家因为活死人的逐渐增多而最终陷入瘫痪。
于是,各国都采取了相应的限制活死人增加的强制手段。各种武装力量将国内的所有活死人——包括感染上丧尸病毒,还没有变成活死人的人(solanum病毒有一定的潜伏期)——全部集中隔离、关闭了起来,使人们无法接触到他们。但此举显得太过专制强横,激起了民愤,所以才出现了后来国际上一连串的大型游行示威活动。
现在,全世界的国家都面临着一个问题——政府必须出台一套关于活死人的政策或法律。摆在当局面前的难题是,要在掌控和妥协之间做出权衡。
说了这么大一通关于这个时代和世界的整体状况,现在我觉得该把话题缩小了——回到我自己身上来。
我生活在中国,北京。
我的家庭是一个学者之家,我父亲是著名的社会心理学家和人类学家,我母亲是著名的法律学家,两个人都是学术界举足轻重的人物。我还有个哥哥,在国内一流的大学读研究生,专业是生物学,这个学期就要毕业了。
我这么说,也许你还没有意识到我这个家庭的特殊之处。那就让我说明白一点吧——中国是否成立《活死人法案》,或者说这套法律的内容和规定究竟如何,我父母的意见将会占很大的比例。
但我父亲常说,这个世界已经疯了——从这句话中,你就能看出他的倾向。
没错,他是一个坚决反对人类变成活死人的人。在他的影响下,我和母亲、哥哥也对这件事持否定态度。
我父亲认为,人不管出于何种逆境,都应该保持作为“人”最基本的人性和尊严。他觉得,人如果变成了活死人,固然摆脱了一些痛苦和困扰,但同时也失去了作为人的乐趣和意义。从那一刻起,他(她)就不能再算是一个人了,而是一种退化了的低等动物——那是一种应该受到鄙夷的生存状态。
而且,他还有一种理论,或者说是预感,这话他只在家里跟我们说起过,从未在任何公开场合发表——他害怕这番言论会引起社会恐慌。
我父亲认为,活死人的出现在目前来看,似乎没有造成什么危害或混乱,甚至还被某些处于困境中的人视为福音。但是,他隐隐觉得这只是一个序曲,是某种毁灭性的大灾难来临之前的短暂安宁——就像暴风雨之前的平静一样。
说实话,我不明白我父亲的这种担忧有何来源或根据。甚至,我并不关心未来会不会发生什么大灾难或可怕的事,我现在关心的只有一样——我自己。
有一个秘密,我瞒着我的家人已经好几天了。
前天吃晚饭的时候,我在饭桌上假装随意地问起一个问题——活死人生存在这个世界上,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呢?
我父亲回答说,这个问题毫无意义,就像你试图去体会一条金鱼或是一只蚂蚁(他先说的是一条狗,后来又改成蚂蚁,可能他觉得狗比活死人还要高级些)的生活一样,是根本不可能的。我母亲则简短地回答说不知道。而我哥哥当时正用手机发着短信,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我的问题。
他们谁都没有意识到,我问这个问题不是无聊,也不是好奇,更不是没有意义——事实上,我在问的时候心中恐惧极了——因为这个问题与我未来的命运切切相关。
也许……几天或十几天之后,我就会变成一个活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