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是一处铜矿,那是为防止盗匪觊觎;难怪在这儿干活的全是苦役犯,凡是送到这儿的囚犯再没有人活着离开,这显然是为了保密。骆文佳心中渐渐发冷,突然意识到,要想从这儿活着逃出去,恐怕远远比想象的要困难得多。
“快干活!愣着干什么!”疤瘌头向骆文佳扬起了鞭子,不过鞭子最终并没有落到骆文佳身上,却打在了跟骆文佳说话的苦役身上。大概他还没弄明白骆文佳跟云爷的关系,所以还不敢对他随意打骂,只得杀鸡吓猴。
骆文佳赶紧抡开铁锹,将岩石和泥土劈将下来,装入自己的背篓。第一次干这等重活,他明显比旁人慢了许多,别人已拖着背篓来回两三趟,他才刚装满第一篓。在朦胧幽暗的矿洞中,隐约可见苦役们拖着沉重的背篓,狗一样向矿洞外匍匐爬去。骆文佳学着他们的样子,也加入到他们的行列。
干了没多久,苦役们渐渐疲惫,不由自主地哼起了劳作的号子,只听一人领头,众人齐声应和。嘶哑、悲怆的号子,顿时在矿洞中不住回荡:
“吃的是阳间饭啊!嗨呀!
干的是阴间活啊!嗨呀!
做了什么孽啊?嗨呀!
要受这个罪啊!嗨呀!
走进鬼门关啊!嗨呀!
早死早投生啊!嗨呀!
下辈子不做人啊……”
“别吵!别吵!”疤瘌头的鞭子不住落在众犯身上,边抽边骂道,“你们他妈疯了,想震塌洞子将大伙儿全埋在地底下?”
众犯对疤瘌头的警告浑不在意,继续着他们的号子。疤瘌头打住这个,那边又响起,不由东奔西跑,手忙脚乱。
不知劳作了多久,突听矿洞外传来一阵铜锣声。“开饭了!”众苦役发一声喊,纷纷丢下工具,争先恐后地爬出矿洞,在洞外排队领饭。几名负责记录的差役,根据每人完成的采矿量分发窝头咸菜。众囚犯大多领到一两个窝头,也有少数领到四五个。骆文佳因差得太多,一个也没有领到。
失望地在矿洞边坐下来,骆文佳舔着干裂的嘴唇,忌妒地望着苦役们三三两两地散坐在四周,津津有味地享受着汗水换来的美食。就在这时,身旁有人突然拍了拍骆文佳的肩头:“喏!借给你,记得还我!”
骆文佳回头一看,认得是同一工棚的苦役犯,他的手中递过来一个窝头,黑乎乎的,毫不起眼,但此刻在骆文佳眼中,却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要可爱。骆文佳感觉眼眶有些湿润,默默接过窝头,他不由低低说了声:“多谢!”
“没事!”那满脸尘土的汉子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一看你就是没干过重活的新手。干这活儿是要靠长力,最忌过快过猛,要是两三趟就累得快趴下,你永远也别想挣到窝头。还有,”他突然压低声音,“多装碎石少装泥,那样会轻一点。”
骆文佳感激地点点头,他记得这汉子当初也曾殴打过自己,不过此刻骆文佳却发觉,其实他也有善良的一面。默默咀嚼着冷硬的窝头,骆文佳环目四顾,只见众人三三两两席地而坐,边享受着难得的闲暇,边开着粗鄙的玩笑。他们的脸上闪烁着淳朴的笑容,就像任何平常人一样。骆文佳渐渐意识到,他们像自己一样,并不都是天生的罪犯,他们也都有善良的一面。
“干活了!”随着一名差役的吆喝,众人三三两两重新钻进矿洞。骆文佳照着那汉子教授的办法,终于在黄昏时分,挣到了自己的第一个窝头。
转眼一个月过去,骆文佳渐渐适应了繁重的劳役,虽然还是常常吃不饱,不过比起刚开始的时候,他至少已能勉强养活自己了。
所有苦役犯都要靠劳动挣窝头,只有云爷是个例外,他整天就躺在工棚内养伤,却比任何人吃得都好。一个月下来,他的伤似乎已大有好转,偶尔也见他到工棚外转转,在山坡上晒晒太阳。苦役们对他十分恭敬,狱卒对他的态度却十分微妙,既不干涉他的行动,也从不搭理他。他在狱卒眼中,似乎根本就不存在。骆文佳对拜他为师已不抱任何希望,他只是留心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寻思着逃出去的办法。
矿洞偶尔会塌顶,将劳作的囚犯埋在地下,运气好还能刨开泥石钻出来,运气不好就只有长埋地底。许多苦役不明不白就失去了踪影,没有人过问,也没有人关心。骆文佳第一次见到这情形时十分恐惧,但遭遇过两三次后,他也就坦然了,不再对同伴的失踪感到震惊。不过这也坚定了他逃出去的决心。
两个月后,骆文佳开始了他谋划已久的计划,每次分到窝头的时候,他都有意识地藏起一个半个。现在他已经学会了不少偷奸耍滑的伎俩,比如用绳子把背篓拦腰收紧,尽量使它变得小一些,每次都在背篓下垫几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