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国。
半山腰处的绿植掩映间遮了一处茅草屋,细碎的阳光透过镂空窗棂射入。
房间内出奇的安静,只能听见医生曹作时布料与器械摩擦的微小声音。
池嫣躺在木板床—上,胸前起伏很微弱,脸色惨白的给人一种易碎感。
厚外套被脱在一旁,内里白衬衫已完全被血浸透。
肩膀的枪伤触目惊心。
铁锈血腥味被风吹散,弥漫在整个狭窄的空间内。
像是无形中有只手狠狠掐住人的喉咙,没法大口呼吸。
凌池的眸光如刀一般锋利,落在池嫣身上那些猩红的血迹,一股名为酸涩难忍的痛苦冲上心头。
连五脏六腑都在剧烈颤抖。
他一动不动的站着,像是失了魂魄,强忍着心底的冷戾。
终究是他害了池嫣。
若她出了事,卡莫的命他必取。
一旁的女孩端着毛巾水盆,睁着大眼睛偷摸摸打量旁边男人一眼,颇有些惊讶。
伶佗对谁也不上心,连寨子里最美最有权势的莉娜和他搭话都当耳边风。
现在竟然带回来一个女人?
而且看起来好像还很担心她。
这女人到底什么来路……
医生小心翼翼拿剪刀裁剪掉池嫣枪伤周围的布料。
随即从医药箱里取出止痛剂,对着女人手上的静脉扎进去。
几秒后,池嫣似是清醒又似梦呓,声音细若游丝。
“不要……哥。”
豆大的汗不断冒出来,濡—湿头发,身体轻轻颤抖了几下。
这几不可闻的声音自然瞒不过听力惊人的凌池。
他忍不住上前几步,声音竟是前所未有的轻柔:“哥哥在,我们小公主会没事的,别怕。”
不知是凌池的话让池嫣感觉到安心,还是药物在体内开始起了作用,她沉沉昏了过去。
见状,旁边的医生也开始取子弹。
像卡莫这种从小就在刀尖上舔血过活的人,百发百中的枪法都是杀人练出来的。
幸好当时他太过于慌张,枪口才偏移了几寸。
要不然正中心脏,当场就得命丧黄泉。
半个小时后,医生脸色才稍有缓和。
他从肩膀处取出子弹,轻手轻脚地包扎好,站起来恭敬地汇报。
“伶佗先生,这位小姐的伤势已经无碍,接下来多作休息便好,注意不要有激烈运动,避免拉扯伤口。”
话落,他从包里取出一些药,详细地说了注意事项。
凌池含颌点头,心头大石总算落下,黑眸睨了他一眼。
顷刻间凌厉的压迫感显露无疑,冷声说:“闭好你的嘴。”
说完,又给了他一笔相当丰厚的酬金。
也是掩口费。
医生连连点头说是,拿了钱就赶紧滚蛋了。
他心里清楚在这魔窟里的人有多杀人如麻。
在持—枪无罪的前提下,谁的手里都或多或少沾了几条人命。
人命如草芥。
他可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帮忙出去买套衣服。”凌池扭头望向女孩,吩咐。
女孩当即明白过来,这衣服是为了床—上女人买的,用缅语回了一句“好”,之后放下水盆便离开了。
房间内只剩下两兄妹。
凌池沉默地坐到床边,将毛巾弄湿拧干,温柔地替池嫣擦拭脸和手,唇紧紧抿着。
好半天过去,池嫣虚弱地睁开眼,止痛剂的药效已过。
钻心似的疼痛朝她涌来,她咬牙隐忍着,只轻轻拧起眉头。
望着凌池,池嫣淡淡扯唇,试图用笑容安慰哥哥自己没事。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苍白的笑只会让凌池觉得心疼。
“对不起。”凌池低着头,掌心往下紧紧握住池嫣的手,“都是哥哥不好,害得我们小公主受伤了。”
他记得,池嫣最怕疼了。
可中枪的那刻,她却连闷哼也没有。
“哥。”池嫣声音很轻,小幅度地摇头道:“我没那么脆弱。”
顿了下,她再次启唇。
“我以你为荣,睨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你去忙自己的事吧,不用管我。”
池嫣看得出来,老大霍爷是个多疑的人。
那天虽说哥哥赌赢了,但不知道霍爷到底信了几成。
若是被发现凌池和她来往密切,暗中照顾她。
恐怕会起疑心,对哥哥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