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E 刺骨的冰冷,穿透了“破浪号”厚重的钢铁舰桥,缠绕上沈诗雅的指尖。
她站在巨大的舷窗前,目光如同凝固的冰川,穿透逐渐平息却依旧浑浊翻涌的海水,死死锁向那片墨蓝的深渊。
那里,曾是夏国引以为傲的旗舰“吞海号”最后存在的位置。
此刻,只剩下一些细碎的木屑、漂浮的杂物,以及…不断上涌、又迅速被洋流扯碎的、浑浊的气泡旋涡。
像一头巨兽咽下最后一口猎物后,胃囊里翻腾的余响。
她的故国。
她前半生所有爱恨交织、刀光剑影的锚点。
薛景宗,此时已经和船舰一起沉入海底的,她的同父同母的兄长,夏国最后的帝王,连同他的野心与罪孽,一同沉入了这片永寂的深蓝。
没有悲恸的嘶喊,没有失控的泪水。
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吞噬了所有光线的静默,在她周身弥漫。
海水的咸腥混杂着硝烟与钢铁冷却后的铁锈味,成了这静默唯一的注脚。
沈思齐站在她身后半步,紧握着腰刀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他看着她绷直如标枪却微微颤抖的背影,看着她手臂上那道在玉魄光辉下愈发刺目的淡粉色伤痕,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_?*小?%±说/?宅?3 ¥°首¥ˉ发?!
他太了解她了。这死寂,比任何嚎啕都更令人窒息。
他几乎能听到她灵魂深处那根名为“故国”、名为“血缘”的弦,在巨大的张力下濒临崩断的呻吟。
“雅儿…” 他声音干涩,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想打破这令人心碎的沉默,想确认她是否还“在”。
沈诗雅没有回头。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舷窗玻璃,仿佛在触摸那片埋葬了一切的深水。
许久,久到沈思齐以为她不会开口时,一个极低、却清晰得如同冰锥坠地的声音,穿透了舰桥内仪表的嗡鸣:
“看到了吗,大哥?”
“那是…夏国的终局。”
“亦是…我克洛伊——薛景凰的坟墓。”
薛景凰——那个被深宫吞噬、被命运摆布的夏国公主之名。
此刻从她自己口中吐出,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沈思齐浑身一震!他猛地抬头,看向沈诗雅映在玻璃上的侧影。
她的眼神,不再是望向深渊的虚无,而是一种斩断了所有牵绊、淬炼于血火之后的、近乎冷酷的清明!
那眼神里,有沉船的冰冷,更有一种破茧而出的决绝!
庆国,太极殿。`兰*兰\文?学· _更/新-最/全·
金碧辉煌的大殿,此刻却弥漫着一种风暴过后的凝重死寂。
巨大的庆国南海全域图高悬,象征着夏国舰队的黑色标记已被尽数抹去,只余下代表“破浪号”的钢铁巨舰模型,在泉州港的位置熠熠生辉。
李宸高踞龙椅,冕旒低垂,目光沉凝如渊。
苏落立于御阶之侧,靛青宫装衬得她身影如松,沉静的面容下,目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落在殿中那道清瘦却挺直如剑的身影上——沈诗雅。
满朝文武肃立,脸上混杂着胜利的余悸与对未来的茫然。
夏国倾覆,这头盘踞北方多年的恶鲨终于被斩落,可留下的巨大权力真空和数以千万计的夏国子民,该如何处置?是鲸吞?是蚕食?还是…?
就在这微妙的静默中,沈诗雅上前一步。她没有看任何人,目光平静地直视御座之上的李宸,声音清越,穿透大殿:
“臣,古钰阁掌事,大庆国士沈诗雅,启奏皇上。”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这位刚刚在惊涛骇浪中驾驭神舰、立下不世功勋的传奇女子,此刻会说什么?是请功?是求赏?
“夏主薛景宗,连同其倾国之军,已于泉州外海‘飓风眼’海域,尽数覆灭于天威及我大庆铁甲神威之下。”
沈诗雅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史实,“夏国,已无主。”
殿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沈诗雅微微一顿,接下来的话语,却如同平地惊雷,炸得整个金殿鸦雀无声:
“臣,斗胆奏请皇上——”
“纳夏国疆土子民,归顺大庆!”
“自此,无分夏庆,皆为大庆赤子!其地,为庆之州郡!其民,享庆之律法!其士农工商,皆循庆之新制!一视同仁,再无隔阂!”
死寂!
绝对的死寂!
针落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