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画展
安鱼信看着傅深把林溪桥擡上沙发放倒,正一只脚踩上了门槛,踌躇着要不要进,便听傅深在客厅那头沈沈说了句“进来吧”。
四下寂静,窗户里已看不见月,大约是跑到了头顶。
她站在沙发旁,垂眸看着躺倒的女人。
沙发上的人发丝有些凌乱,面色同唇瓣一样潮红,更有整只耳朵都染上了绯色。眉尾和唇角却平直得像无风时的海面,看不出任何情绪。
极致的暧昧与冷淡交织,冲撞出无比动人的姿色。
已经不知多久没有这么静静欣赏那人的容颜了,似乎只有当女人酣然入梦时,自己才能鼓起勇气瞧上一眼。
一眼万年。
贪婪地看了许久,直到沙发上的人嘤咛了声,她才做贼心虚似的移开目光。视野仓皇飘忽,里头闯进了另一个身影,她恍然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个人。
“小傅姐姐。”她轻轻叫了声,“林老师为什么会喝醉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傅深顶了顶牙,片刻后说没有。
“可是……”安鱼信擡起头,直直撞上短发女人的眼:
“我听说林老师的爸爸回来了。”
傅深的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错愕。她问:“听谁说的?”
话刚出口却又摇摇头,轻嗤了一句:“算了,你说了我估计也不认识。”
安鱼信敏锐察觉到眼前人看起来无坚不摧的硬壳裂开了一道小口子。她赶忙乘胜追击。
“小傅姐姐。”安鱼信拽起傅深的袖子,轻轻摇了摇,“能不能告诉我林老师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真的特别特别担心,不知道的话觉都睡不好。我保证听过就跟没听一样,转眼就抛掉。”
傅深安静了半晌,坐上了沙发里林溪桥旁的空位。
她说:“其实没什么,就是她爸回来了,想带她和李付走,她不愿意。”
“其馀的不便多说。”傅深补了句,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没大事,有我陪着。”
“那人怎么能这样?!”安鱼信一惊,差点压不住自己的音量,“前面说消失就消失,二十多年跟死了一样,现在说出现就出现,还要带人走?!”
傅深攥了攥拳头,好半天不说话,伸出手拍拍她的背。
“那林老师是太伤心,所以喝醉了吗?”安鱼信问。
她重新把目光放到合眸沈睡的女人脸上,看着她嘤咛了声,又赶紧压低音量。
“还好。”傅深想了想,摇摇头,“难说她是什么感觉。”
安鱼信想,其实也是,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林溪桥心里估计从始至终就没怀抱过期望,内心只有恶感。这次估计是被狠狠地恶心到了。
“父亲”这个名头占着茅坑不拉屎,不如死了。
但若是说只有恶心而非伤心,也不准确。
儿时遭受的苦难,若是有父亲在身旁,能抵去十之八九。虽然有舅舅,但终归不是最亲的人,不能肆无忌惮地麻烦,抓人来给自己擦屁股。
林老师童年定是渴望过父爱,最终只能在舅舅身上汲取一二,来慰藉自己被外界刺得千疮百孔的灵魂。
她伤心的可能是自己的童年,以及与那人状若无物却怎么也剪不断的亲缘。
愤怒渐退,心疼的情绪飘到了最上空,随之而来的是万般无奈与深深的无力感。
自己似乎并不能为林老师做什么。
现在的自己也没有立场为林老师做什么。
思绪回转,安鱼信忽地想到了什么,回头问那个坐在沙发上,垂眸看着酣睡人的短发女人:
“小傅姐姐,您是一直在洛城吗?”
傅深嗯了声,不欲多解释,只说:“我看着她,你放心。”
——
安鱼信最终还是被傅深赶回了自己家。
傅深说小孩正在长身体,不能不睡觉,安鱼信解释说自己是熬夜惯犯,傅深一句话把她的“在林老师家呆到天亮”的念头打了回去。
傅深面无表情地说:“你要是不回去,等溪桥醒了我告诉她,你盯着她看了一宿。”
安鱼信觉得用告状威胁人的傅深很不厚道。
安鱼信躺在自己和软的大床上,却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
大概是困过了那个时候,再加上脑子里想着事,她在床上躺尸似的躺了半天,觉得一直瞪天花板的自己很蠢。
於是干脆爬起来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