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三 爬墙
萧南风来时,看到的是换了身新衣裳,乖乖坐在凳子上,啃着点心翘着脚晃的安鱼信。
萧南风:……
这倒霉孩子还挺滋润。
萧南风和大家道了声叨扰,一眼锁定了人群中领头的,想了想,从袋子里掏出个小银锞子,递给林二小姐。
林二小姐万不肯收,笑道:“和您家孩子有缘呢。”
萧南风千恩万谢地领着安鱼信走了,安鱼信倒有些不舍,揪着林二小姐的袖子,问:“下次我还能来这儿玩么?”
“我们每逢初一丶十丶二十会来此一聚。”林二小姐温声道,“妹妹凑好时机来此就好。”
安鱼信於是便凑着时间拐去小巷的院落里玩,一来二去和里头的人都熟了。林二小姐是个温和的性子,别人於诗词上产生分歧而高谈阔论时,她就坐在旁边静静喝茶,笑眯眯看着人争,待别人推她问她看法时,她再娓娓道来一段话,有理有据,令人叹服。
安鱼信成了林二小姐的小迷妹,每次林二小姐发完话她总是第一个附和的。大家笑话她这哪是附和这段话,这是单纯附和这个人,她红了脸,半晌道:“不管附和什么,林姐姐总没错。”
林二小姐笑着摸摸她的头。
安鱼信虽本於诗词上不通,但在诗社里待了一年,渐渐地也被文墨熏染了些,可以说出些一二三四五来。这日她又来时,却发现里头少了一个人。她於是问:“方姐姐呢?”
“她即日出嫁了。”林二小姐说,“此后估摸着也不太会来了。”
安鱼信没问“为什么出嫁了就不能来”这种傻问题。“正常”的人家,女子在家调理后院,相夫教子,从此与自由鲜活的曾经再无瓜葛。
诗社的里人越来越少,安鱼信最后一次来的时候,就只剩林二小姐一个人了。
“诗社散了。”林二小姐说,“我在这儿等着你,与你说上一声。”
安鱼信失魂落魄地回了家,想起林二小姐说的“有缘自会再会”。她觉得她和林二小姐应当称得上有缘吧,却不想此后的两年却是一面未见。
再听说林二小姐时,她已是旁人口里“被退婚”的那人了。
回忆止,安鱼信从秋千上起身,伸手抓了一爪子穿堂风,没抓住。
风无形,自然抓不住,回忆也无形,未必也抓得住。
安鱼信去问萧南风林二小姐现居何处。
“你要去找她?”萧南风挑着眉,“你让人家安定下来,再去见,岂不好?不然人家一身狼狈,未必肯见你。”
安鱼信觉得萧南风说得有理,就继续在家窝着,窝了几天实在窝不住,半夜翻墙想出去逛逛,结果被逮了个正着。
明儿必出去逛。安鱼信在心底这么说着,与萧南风於姨娘道别,拉着丫鬟回房睡觉。
第二日是个艳阳天。安鱼信没戴面具——她原先的那个被於姨娘接手了,一时也找不出新的来——也没有按於姨娘的话扮男装。
外头人再怎么指指点点,也不至於跑过来揍自己,横竖与她不相干,她只作听不到。
这两年间,她身量跟竹节似的抽了不少,林二小姐之前送予她的藕荷色纱衫已穿不了了。她想了想,从柜子里扒拉出来另一件款式颜色差不多的衫裙,也不要丫鬟跟着,直接出了门向东行——
萧南风之前与她说了林二小姐的居所,就在向东五百米处,近的很。
到了萧南风所述之处,安鱼信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找对地方。她欲上前去叩门,再一想若是找错屋子岂不尴尬,於是稍行几步绕到院落侧边,一跃一撑一翻,就轻轻巧巧上了墙头。
她在家翻过无数次墙,早已轻车熟路,但这座墙不知怎的,比家里的那座好翻一些。
或许是萧南风在家里的墙上,用什么邪门的方法,搞了点保护措施。她想。
她蹲在墙头朝院内看,果见院落中间石桌旁坐了一个人,正在翻弄着案上书看。
是林二小姐,眉目舒展,唇角轻扬,四周树荫蔽日,间或鸟雀在枝桠间跳跃,一片祥和而恬静的氛围。
安鱼信正想着就这么跳下去会不会惊动这沈迷於文字的人,要不还是文明一些,去前头叩门,忽见一小丫鬟捧了盘水果从屋里出来,又朝四周瞥去,好巧不巧和墙头上蹲着的自己对视上了。
爬人家墙头被抓包,安鱼信用生平最和善的表情挤出一个笑,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小丫头却吓得花容失色,一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