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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昕苒请了顶尖的医疗团队来给方寻枝的身体做检查,但得出的结论和崔小雪给出的差不多,在手术中方寻枝的腺体受到了不小的创伤,术后心情郁结疏於调养,目前已经出现了萎缩的征兆,反覆高烧也是因为腺体萎缩所致。
想要将腺体恢覆原本功能的可能性有三成,必须让方寻枝保持心情舒畅,积极配合治疗。考虑到方寻枝目前的状态,团队为首的医师建议心理生理双管齐下共同治疗。
“我记得方寻枝小姐是有名的心理医生来着,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那医师觉得方寻枝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偷偷翻了手机查资料,确定这个方寻枝就是网上那个方寻枝后,她难掩震惊。
正常来说从事这一行的,总有自己的疏导办法,至少不会让自己一直沈沦在灰黑色悲哀中,可她这个只管身体零部件的外行都看出来方寻枝的不对劲。
虽然方寻枝在回答她的各种问题时候很配合,举止温柔,可这样的温柔实在太浮於表面,很容易透过这一层水面看见深处的刺骨寒冰。医师以为自己接诊多年不会轻易和患者共情,但她还是险些被方寻枝那样深重的悲哀所侵染。
听了医师的话,方昕苒在方寻枝的房间前徘徊良久,却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房间传来一阵细碎的咳嗽,打破了别墅中的寂静。
她端了杯温水走进去,见方寻枝拔下手臂上的留置针,方寻枝不是专业人士,拔针的手法不对,因而手臂肿了一大片。方昕苒看得心疼,连忙让人送过来冰袋帮方寻枝消肿。
方寻枝任由她的摆布,不反抗不顺从不配合,不嗤笑不愤怒,像是舞台上表演时操纵的傀儡娃娃。在她将温水喂给方寻枝时候,馀光猛地瞥见在垃圾桶里躺着一条银光粼粼的项链,花蕊处镶嵌的暗绿色的亚历山大石折射出幽暗的微光,如同来自地狱的幽灵朝她放声大笑。
她强迫自己继续喂给方寻枝水,方寻枝安静地吞咽着,不带分毫的思考。如果愿意往好了想,那便是充分的信任;但方昕苒知道这是心如死灰的空旷白茫。
喂过水,她俯下身捡起了那条项链,无声地收了起来,又切了一小块蛋糕。这是她特地从举世闻名的甜点之城兰普勒请来的甜点师制作的,上面淋着恰到好处的巧克力酱和草莓酱,以金箔雕花为点缀,精美得堪称艺术品。
在蛰伏那段日子里她对自己省俭近乎苛刻,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也未曾想到自己有一日会一掷千金博取曾经被她视为棋子之人的欢心,哪怕这只是炊沙作饭,担雪填井。
她不过想尽自己的全力,去挽回方寻枝,让方寻枝温柔的目光再度看向自己。
方寻枝沈默着任由她喂着蛋糕,白色的奶油和红色的果酱蹭到了嘴角,她也不会主动去擦。虽然在她的精心照料下方寻枝瘦削的双颊饱满几分,可乌黑长发垂落在方寻枝白玉面庞两侧,方寻枝用那双略微凹陷的琥珀色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方向,她只觉得惶恐不安。
这时候她很想要去拥抱方寻枝,可每每这样方寻枝会下意识地抵触,然后双臂垂落,任由她的摆弄,像是完全丧失了灵魂。她一边抱着方寻枝,一边流泪忏悔自己的过错,但方寻枝只是静静地听着,就像这些年一直做的那样,倾听别人的倾诉,可对她却没有丝毫的开导。
“枝枝,你可以跟我说句话么”方昕苒终於忍不住方寻枝的沈默,紧紧抱着她,苦苦哀求。
“那……你想听我说什么呢”
女人声音依旧柔和,浸透月色,染尽风雪,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却到头来绕不过漠然一词。万事不过眼,万事不从心。
“我想听你说,你原谅我了,你爱我,好么”
一刹那方昕苒从方寻枝那古井幽潭的眸子中捕捉到一闪而过的情绪波动,她心头一紧,屏住了呼吸,攥紧方寻枝的双手,心中满含期许希冀。
“我原谅你了,我爱你。”方寻枝的声音刻板无波,旋即她偏了偏头,目光中挥洒出幽幽冷冽, “倘若这样的话,你可还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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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些时候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