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枝打断了方昕苒的话。

她也没想到方昕苒能如此手眼通天，甚至能探寻到她借助了不属於这个世界力量的存在，而且她能隐隐觉察到方昕苒正在同什么势力抗衡，而那股势力的目的则是想要她的命。

有时候她半夜神思紊乱，睡梦之中不受控制地离魂，便会经过方昕苒的房间，总能看见方昕苒在房间里点着蜡烛，割破指尖不知道画着什么，像是进行着古老又神秘的仪式。

每每在此之后，方寻枝都能感觉一种从魂魄之中传来的安适，让她漂泊如落絮的灵魂有着某种安稳的归所，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低语着劝她留在这里，再不离开。

“既然枝枝不愿，我以后便不会这样勉强枝枝了。”方昕苒顺着方寻枝的话往下说，她将手伸向方寻枝的额头，试探温度之后轻轻舒了一口气，似乎很安心一样， “不过枝枝，请你相信我，在我们关系存在的最后之前，我真的已经……”

“如果我不相信，对你来说更好。如果我相信，你便会继续给自己心理暗示。况且就算我说相信，能做到的也只是暂时安慰你，更多是一场镜花泡影，长久以来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方寻枝很心平气和地对方昕苒分析利弊。她虽然不会回头，但也不会轻易把事做绝，她性情永远平顺柔和，不会锋芒毕露棱角毕显。况且如今她并非往日徘徊在将断未断的边界，她已经将深渊黑影遥遥摆脱在了身后。

因而当她回首时，所在之处阳光明媚灿然，往事依稀，一梦之中。

*

晚间时候方寻枝又断断续续发起了烧，模模糊糊之中感觉有人在叫她的名字，神思倦怠也没力气和方昕苒拉扯，方昕苒越发理所应当地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如此便过了两三天。

“你衣服又湿了，换一身吧。”方昕苒将一套新睡衣放到她枕边，很自觉地背过身去。

“你这样只会让你陷得更深的。”方寻枝缩在被子里换好新睡衣，暗觉奇怪她从来没有见过她之前穿过的睡衣，不过就这一天八成也是还没熨洗完毕。

“没关系，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还是需要我离开，远走他乡再不出现在你面前，让你好好调整走出，可以么现在这样下去，折磨不到我，可你不会好过的。”

“不，不要。”方昕苒惊惶起来，她转过身紧紧攥住方寻枝的手，身形近乎倾倒在方寻枝身上，擡头对上方寻枝的视线时，只觉得心脏堕入冰窟，呼吸格外急促，似一条被拍上沙滩的鱼， “枝枝，我会自我调整，你给我时间，我可以的……”

柔软的毛毯落在地上，轮椅朝后退去，她身形近乎悬空，恐惧之下她牢牢搂住了方寻枝的脖颈让自己不掉下去，可她毫无力气的双腿根本不能支撑她爬到方寻枝床上。

一条手臂环住了她的腰，高烧刚退的方寻枝此时没有多少力气，但足够将方昕苒扶到床上。方寻枝低头看向方昕苒的双腿，腿骨细瘦，脚踝苍白，虽然有专人护理，可肌肉难免出现萎缩退化。

与此同时方昕苒睡袍上一粒扣子挣落，露出她身上蜿蜒的蔷薇纹身，茂密葳蕤的花叶勉强掩盖当初手术留下来的累累伤痕，猝不及防间闯入方寻枝的视线。方寻枝心头略微一紧。

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 【宿主，有件事情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什么事】

方寻枝定了定神，系统在她重生之后很少联系她，但每次联系带给她的情报都极为重要。

【关於宿主死后剧情没有进入正轨的纰漏，不知道是哪个提了上诉，要强制宿主按照原本规定的剧本去死。】系统迟疑了片刻，显然它也知道现在方寻枝和方昕苒的覆杂关系， 【在剧情安排之中，宿主死因是车祸。】

看系统试探的态度，方寻枝明白系统的潜台词──

方昕苒的那一场车祸，其实为她挡下的。方昕苒并非自我感动的飞蛾扑火，而是确实在为她挡灾避难。

一时间方寻枝心头滋味无比覆杂，有酸楚亦有怨怼，原来所谓的自由都是表象，不过是有自主意识的迫不得已服从安排的提线木偶。是生是死终是执笔者一句话而已。

【宿主别担心，要是能躲过三次，之后便不会有什么危险了。现在只派出了修正者，不是抹杀者。修正者只会出手三次，三次之后便任由执行对象的来去，前几天宿主突然晕倒和这几天的发烧，是因为修正者的干扰。】系统小声说， 【修正者每两次出手不得间隔一年时间，现在修正者只有一次机会了，躲过最后一次，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