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枝枝，当你读取我这段记忆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已经彻底消散了。

没关系，恭喜你终於能摆脱我的阴影。我的消散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我做到了我之前承诺给你的，将我的一切献上。

白雾卷起弥漫，方昕苒的声音渐渐空灵，当视线再度清晰时候，方寻枝看见了幼年时期的方昕苒。

彼时的方昕苒住在方家那栋老宅里，她浑身是伤地跪在一个书房一样的房间。泪水顺着她的面庞无助地滑下。

客厅里，传来了一个男人赔笑的声音: “这贱人冒犯了您家公子，我已经教训过了，您要是不满意，我可以再教育一顿。这贱蹄子，打不坏的。”

那人口中的公子不过所求不过声色犬马，多少次诱哄着年轻的少年少女他的狐朋狗友被侵犯被玩弄，如果为了自保而拒绝也冒犯的话……

方昕苒垂下眸子，眼底隐约有微波弥漫。

迷雾泛起，场景再度转换。可在这次转换的时候方寻枝听见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咔哒咔哒……修正……修正失误……咔哒……寻找……寻找供求体……”

方寻枝本能朝声音的方向触碰过去，但没走出三步，眼前的场景又渐渐清晰起来。

这次她的眼前是一间icu病房，躺在她最近的病床上的人……

方寻枝呼吸一滞，是少女时代的方昕苒。

虽然她已经对方昕苒无念无求，但她见到这种惨剧时候还是忍不住觉得胸腔像是被钳住了一般，窒息得说不出话来。方昕苒的手臂顺着床沿垂下，病号服卷起，露出的手臂几乎没有一块好肉，都是被鞭打烧伤针刺的折磨痕迹。

可就在这时，她听见了对话声。

“如果你的这样能让我对他们进行报覆，我可以按照你说的去做。”

回答方昕苒的声音充满蛊惑意味: “到最后，我说不定会吞噬你的意识接管你的身体哦。”

“无所谓，如果我活不下去，我也不希望他们这两个恶魔能好端端活下去。你自便就好。”

方昕苒的声音虽然还是少女的稚嫩，但又能听出她的决绝和坚定，仿佛能跨越时空，和那个呼风唤雨手握重权女人的身影重合。

方寻枝有过和系统相伴的经验，她本能感觉到和方昕苒在意识中对话的那个声音便是系统。

是因为方昕苒被系统影响，她的系统才会来找她试图修正既定的命运安排

以她的死告终或许不是为了引发顾熙颜的剧情，而是契合着方昕苒的剧情轨迹……

具体命数如何，并非方寻枝所能钻研的领域，方寻枝沈默片刻，继续看下去。

*

场景再度轮转，这次背景是景疏的画室，方昕苒正研磨着一块红色石头当作颜料，滴进去几滴血进去调色。

“虽然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安排，但被标记这种事你是不是太过了”景疏扶额， “你都不了解你那个被找回来的妹妹，就不怕暴力基因传三代么”

“我可以玩弄一顿她的感情，再抛弃。”方昕苒擡起头，虽然是像极了开玩笑的话语，但她眼底没有一点玩笑的意味， “这对她来说会是不小的打击。”

景疏还是有些为难: “那你……保重。”

方昕苒垂下眸子，继续捣着已经被研磨成粉的颜料，说了一句无人能听懂的话: “没什么保重，已经是既定的安排罢了。”

*

场景再度更叠，这次是阒静的宾馆，她以第三者的视角看见了自己和方昕苒的交欢，她的一念之差，却是方昕苒的蓄谋已久。

可场景并没有在酒店里久留，凌晨五点时分，方昕苒离开了酒店，一边走一边对谁人说着什么。

“我觉得我应该更叠计划，她是一个好人，不可能也至少不应该纳入名单之中。”

那机械的系统音毫无感情: “我之前告诉过你，一旦做出决定，便不能回头。”

“我只是准备观察一段时间。”

方昕苒冷冷地回答， “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个答覆。”

*

静室里，一本笔记在方昕苒面前翻开。

方昕苒的目光落在这样一行字上:

“既定的命运无法违背，但可以篡改。篡改的代价要付出同等的祭品，方能瞒过命数的机关。”

她提起笔，在这行字上加了一条粗粗的横杠，似乎还觉得不够，又将这行字圈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