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此中法度以意消详’道:“莫说妳了,就拿药来说吧,于人有益的才百二十首中药亦百二十首,可于人有害的毒药竟有三百六十五首,可毒药方子留下的却是越来越少,人心光是向己便有千万种法子灭物蔽事,就连我亲自制药入道那么多年,也一样经不住度下人心不是?”这话倒是不假,我瞧过她写的东西,就算将脏腑万千变化之对写下也经不住瞬息万变的人化体显。我还来不及理观中之人,便从北方来了许多流民似是携病会传人,观中紧闭大门人人退散,待她归来时已是一滩死灰。有遗留的娃娃正发着烧求她救命,她将她背着回了观里众人害怕怨怼,她便只得紧闭自院大门对外喊道:“死人太多了五狱怕是来不及收,我得将她留一留,此番过后大夥若是觉得见素子该走那见素子也可讲这观中没有人留之地了,若是没了这万民信火,见素子不信观中神像还可高坐堂上!若是没了它们又怎会人人吊活人人前挣?”见我上门她了然一笑,道:“这迹象绝不是传染之症,是中毒且病已入肺腑,娃娃太小怕是来不及用药就会先痛死过去。”我把猴姜递过去:“心要跳着才有度不是吗?”我退出去让她施针,她院中倒是比我想的还要热闹,有医书银针有草药经书也有菜埂琴笛。我刚熬好粥时她将门推开道:“只要能活过今夜她就算活下来了。”我将粥递过去问她:“我记得有人花钱请妳施针妳都不肯去,那女娃娃比我还小一些可没什么能回报妳的,莫非妳真是菩萨心肠?”她坐在槛上,月亮把粥照的如琉璃将她衬的观音一般,她口吻平静地说:“我同妳讲个故事吧,从前有把琴被放在后院积灰,等那家的主人发现她时正是疫病肆虐,它还来不及被奏响那家主人便在它身上滴了一滴血告诉它它是能响的告诉它要好好活着,后来它在红尘里被许多人奏响可它只觉得厌烦,它去了山上却只觉得什么山水神佛不过不被红尘所掩之灰尘而已,它现在做的不过是在灰尘里选草择活而已。”粥尽时房间里有了声响,那女娃娃活下来了,她心底的草又活了一株。
观中的人去了又来来了又去,日子好过时人有勇气成为自己的倚仗日子过不下去时便需要倚仗别的东西。会昌六年新帝登基为政变官员平反,又逢佛寺大起道观势微道长逝世,观中一下便只剩下了五六人,她照常替人针灸采药供神,我学了写字为人代写书信可以算作营生,虽被正贬人踩却算落了个清净自乐。我问过她救了这么多人有了那么多例就没有想过留图存书?她说:“这么多年了我连自己的心病都医不好,每每午夜梦回时都是人血滴己的模样,救眼前之人也就罢了若是还救后世之人我便真成了自欺欺人了不是?”话虽如此,可她所究之修养相病行气导引比之前人可谓于民方便于医广传于道留人,知晓劝不住便只有自己在每每将纸拂去后捡起整理。她似乎从幼时就在这道观中了,见过道长弟子迎过罪臣家眷接过流民病者,若是没有几分骗自己活下去的本事,早没有见素子之号了。冬日大雪里我们救下个妇人,她醒后说:“我本是在宫中太医院打杂的宫女如今年满三十出宫回家,多谢妳们救我来日回家定带着东西来谢诸位。”见素子开口道:“谢倒不必,只是妳已病入脏腑之事妳可知晓?”她闻言有些难为情道:“知道的只是没办法解,就不再劳烦这位女冠了。”见素子问我观中还有多少钱我答还有四细升,她转头对那妇人道:“这毒我没办法解,可我有办让它与妳持平让妳多活五年,妳可愿意?”她神情激动起来应愿意。大中元年,我慢慢发觉做她的病人果真麻烦却可格外心净。春日里需正坐两手拽相交反覆向胸三五度,只吃食麻子巨胜子李子禁辛等食,夏日里需以两手拒地回顾用力虎视,只用粳米枣葵等物,我说:“妳这不像治病到更像是磨己。”她煎着八味圆道:“是了,人依天地而生故有五脏六腑精气骨髓筋脉,外合四肢九窍皮毛爪齿,咽喉唇舌胎门胞囊,以此总而成躯,可与人争与天抢下必损源天养地害五脏六腑,生源是人与生俱来的可也抵不住人大步抛掉,若想活的久一些便只能一点点把己身填回本源,那就得磨己不是?”秋日需以鼻微引气以口嘻之不可食茱萸尝姜,冬日需以补嘻之损以尽益胆之津做补不可食椒鳞之物。一年之际那妇人果真心静平和气色姣好,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我问:“妳当日便那么有把握为她延寿?”她回:“五脏六腑循环流,其能留心老而行之,我行医为道这么些年方知只要人心想那便没有什么不为其退让的。”我又问:“那照此说法,岂不是医道本是人心所化?”她回:“是也不是,医术是为人躯各件度平,道法是为人心遇事求平,小仪玄,或许人没有妳想的那样浩大也没有我想的那微小。”她肯写下那些药道典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