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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挽蜚的车已绝尘离去。
……
电梯开门,急匆匆的脚步迈进长廊,径直跑向单间病房所在之处。
病房内。
地面一片狼藉,心电监护仪已被撤下,恢复平静的汪宁笛,颓然坐在病床上愣神。
鹿山。夏天。拥抱。撞击。
浓稠的血液流进眼睛。
汪明香送走梁家人,关上门,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她与汪宁笛二人。她的手扶在门把上,静了会儿,才调整好心情,转身,面向汪宁笛。
没关窗,雨水砸在窗台的鲜花上,消毒水的气味依旧浓厚。汪宁笛的黑发乖乖垂顺着,垂在蓝紫条纹的病员服上。
窗外狂风暴雨。
窗内的汪宁笛却十分安静。
不再是刚醒来挣扎哭泣的模样。
汪宁笛叹口气,回到汪宁笛身边:“刚才有没有弄伤?手给小姨看看?”
汪明香坐下,伸手,小心翼翼触碰汪宁笛的手腕。汪宁笛没再躲,汪明香便捧起汪宁笛的左手。这一折腾,汪宁笛人瘦了整整一圈,手背骨节分明,皮肤白得没有血色,只有刚才不受控拼命撕开留置针时,渗在皮肤上的乌血,分外显眼。
又见到这样的汪宁笛。汪明香鼻酸,她张嘴,刚想说话。
“小姨,你放心,我现在没事了,你跟我讲真话。”汪宁笛瞳孔中没有情感,“梁挽蜚是不是出事了?”
汪明香哑然。她临时收到汪宁笛出意外的消息,在梁小姐家人的帮助下,好不容易赶到香港。
她没见到梁小姐。
不清楚刚才梁家人的话是安慰还是,所以,她这会儿实在没办法回答汪宁笛的问题——
“没有。”汪明香硬着头皮回,“当然没有,我们怎么可能骗你?”
汪宁笛冷眼看着汪明香,完全没有眨眼。汪明香不得不避开汪宁笛审问的视线。
“当年,我妈妈出事,你也是这么告诉我的。”汪宁笛轻声说。
汪明香猛然抬眼:“你——”
喀哒。
咚——
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打开,门沿重重撞在墙面上。
梁挽蜚——
汪宁笛双眼睁大!
她一瞬间跳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当着诧异至极的汪明香,一股脑冲进梁挽蜚的怀抱。
心在这时才像被一只手捏紧,好难呼吸,人的身体却像溺水已久终于被托上水面,得到救赎。
汪宁笛紧紧拥住梁挽蜚,梁挽蜚身上的狼狈、血污、雨水,都尽数浸染在汪宁笛的病员服上,汪宁笛的肩头变成湿漉漉一片,暗色雨渍渐渐晕开。
汪宁笛疯狂深呼吸。
她不断不断讲:
“梁挽蜚,我、我醒来找了你好久!我、我没看见你!我以为!我以为!你没事就好!你、你去哪儿了?”
“还有!你!你身上怎么这样!受伤了吗?怎么回事?”
“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梁挽蜚深埋在汪宁笛的肩上,回答汪宁笛的,只有数不尽的眼泪。
汪宁笛感觉到梁挽蜚的身体在颤抖,她害怕:“你怎么了?你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都没事就好。”汪明香绕过两人,“来,我关门出去,你们先聊一聊吧。”
病房门合上。
汪宁笛用袖子擦,擦掉梁挽蜚脸上的雨水和眼泪,呼吸渐渐平缓:“梁挽蜚,你从哪儿过来的,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梁挽蜚摇摇头,捉住汪宁笛的手,双眼眷恋地盯着汪宁笛的* 脸看。
汪宁笛又问:“那,撞我们的人,有抓到吗?”
梁挽蜚还是没讲话,只点点头。
汪宁笛失笑,语气没有太轻松:“梁挽蜚,你怎么不会讲话了?是不是——是不是这次意外让你害怕了——对不起,我——”汪宁笛越说越小声,垂下目光,“你是因为我才去的狮子山,我,我没能保护好你。”
梁挽蜚双手抚上汪宁笛的脸颊,眉心紧皱。汪宁笛瞥眼,梁挽蜚右手手指上染了血迹。
“汪宁笛,看我。”
梁挽蜚唤回汪宁笛的注意力,眼睛只盯着汪宁笛的眼睛看,“对不起,我去处理了一些事,你醒来没看见我,是不是好慌张?”
“我没关系,你处理什么事?”
“不是要紧事。”
“你手上有血。”
梁挽蜚便垂下胳膊,挪开目光:“真的不要紧。”
“梁挽蜚,我清楚看见,那辆车没有减速。”汪宁笛沉默了会儿,才继续说,“它直接撞向我们,那绝对不是偶然,你肯定知道些什么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