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因为小事慌张。风吹草动,汪宁笛总把梁挽蜚护得死, 有时用力到梁挽蜚的胳膊都会疼。平静与恐惧的极与极,一瞬间, 如惊弓之鸟。
梁挽蜚心疼汪宁笛, 也苦恼。
她甚至考虑,要不要接受霍语游的建议,请人为汪宁笛做场法事。
霍语游讲:“汪宁笛这“症状”是典型的吓破胆, 请人驱一驱邪祟就好了嘛。”
香港做生意,时讲玄道妙法。有人信, 有人不信。
梁挽蜚属于不大关心。
但这会儿,梁挽蜚却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信与不信,她总该为汪宁笛试一试。
回到单间病房。
梁挽蜚开灯。
汪宁笛肉眼可见松口气,脱下一直披在肩上的薄衫,去倒水喝,总算出声:“刚才……看见有东西飞向你,我真是吓一跳,还好没有事。”
梁挽蜚走近汪宁笛身边,笑了笑:“在医院能有什么事?你别太紧张了,放松一点。”
手机震动。
梁挽蜚伸手拿,无意擦到刚才被灌木丛刮伤的地方,气音“嘶”了一声。
汪宁笛僵直一秒,立即放下杯子。
水波震出杯口。
汪宁笛牢牢捧住梁挽蜚那被轻微刮伤的右手,沉默不语。
梁挽蜚只好用另一只手,缓慢敲字,回信息,直到感觉汪宁笛在吹她的伤口。
心柔柔一晃。
梁挽蜚赶紧回完信,手机放一边,低头注视汪宁笛。
密密的黑色睫毛垂着,带有凉意的风,吹在那一道只破皮、未流血的划痕上。
清凉。酥麻。
气氛很微妙。
“汪宁笛。”梁挽蜚轻轻开口,“你记不记得,在我们撞车前,你还有话要同我讲?”
汪宁笛抿唇,收敛神色。
梁挽蜚只当汪宁笛是不好意思了,特意放柔音调,提醒,“不记得了?你当时问我,我们能不能——”
“梁挽蜚。”
汪宁笛放开提醒的人,脸撇开,表情十分冷淡,“我答应过你,如果要离开,我一定给你一个解释。”
墙上挂钟指着下午两点一刻。梁挽蜚只觉得自己好像出现幻听。
她迟疑良久,才去找汪宁笛的眼睛。
她怕她听错,误会。
梁挽蜚的双唇动了又动,才尽量,平静地问:“离开?什么离开?”她声音听上去还算轻快,“汪宁笛,是住院太无聊了,你又想找理由气我?”
“我想起来以前的事情。”汪宁笛每个字都很平稳,“所以这些天我一直有在考虑。”
梁挽蜚心很闷:“你想起来,不告诉我?”
“因为你说过,我可以自己想清楚,处理好,再跟你讲。”
梁挽蜚说不出话。
她看向别处,觉得荒唐,笑着叹了两声。头晕目眩,她左手扶住餐台,借力撑住自己,喉咙发干:“好,好,那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是想清楚,处理好,决定跟我讲了?”
“嗯。”
“……”梁挽蜚咽喉咙,忍了又忍,慢慢抬眼,再次看向眼前陌生的汪宁笛,“好,你想讲什么。”
“我想结束我们的关系。”
乖顺的脸不复往日,很冰冷,一对瞳孔黑得让梁挽蜚心惊。
汪宁笛这次是下定决心要走。要离开。
不是从前的气话,也没有隐藏的心意,而是——
真的想离开我。
梁挽蜚听见走廊外,有人推着滚轮走过,听见有人在笑着闲谈,可病房里静到极点,谁再出声,一定是极点后的碎裂。
梁挽蜚压紧呼吸:
“汪宁笛,我理解你一次性想起所有事,你不适应,不舒服,我——我可以当刚才你什么话都没同我讲。”
梁挽蜚说完,手捏紧餐台,指尖发白,指甲盖里堆积血红。
汪宁笛强撑着冷眼。
始终凝视梁挽蜚的眼睛。
汪宁笛透过这双她深爱的眼睛,又好像看见了十八岁的夏天——
咔嚓咔嚓。是诡异闪烁的快门。
梁挽蜚气恼地下车,摔门,去找那群尾随二人多日的苍蝇。
汪宁笛也下车,追着梁挽蜚的背影跑。
被人拦住。
带到梁颂珍面前。
梁颂珍让她离开梁挽蜚,什么面对的现实不同,什么帮不到梁挽蜚。
她当时表面上是绝对的意志坚定,不肯退让,很骄傲地从梁颂珍面前离开。但她那时确实只有十八岁,刚高中毕业,内心并不真的如表面上积极。
一下午,她都联系不上梁挽蜚。
四处找,越找越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