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巨石滚落的西西弗斯,她不会妥协,不接受荒谬的和解,哪怕最后变成飞向太阳而焚烧殆尽的伊卡洛斯,也无所谓。
苏家人不想讨回的公道,她来。
女孩的发,黑得惊人。
眼睛也是。
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她好像……被黑夜选中了。
周朝也说不清哪里不对,林青蕊执意要走,他便颤抖着捉住她的手,低声乞求,“青蕊,不要这样,不要又抛下我。”
“放手。”
“青蕊……”
“阿朝,不要靠近我,好好保护自己,不要再为任何人受伤了。”
她抬头,棋子般的眼终于肯首视他。
女孩的目光温柔地落在男生眉尾增生的疤,说出的话却无比残酷。
两人对视片刻。
周朝选择放手。
总是如此。
他永远会选择放手,只要她不愿意。
张哲远狠狠捶了他两拳,“你个没用的东西,不会霸王硬上弓啊为什么她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抱住她啃两口,很难吗!”
周朝出神地看着女孩远去的纤细背影。
往来的人流中。
商场的旋转门将她卷走,再不交回。
周朝伸手一指,小声道:“阿远,你看没看到有一只白色蜻蜓跟着青蕊一起走了。”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这个季节哪还来的蜻蜓?
“对哦。”
周朝苦笑,这个季节哪来的蜻蜓?大约是他不争气的魂魄悄无声息脱离他,随她去了吧。
再不会了。
再不会有人能带走他的魂了。
因为他早己交出,交给不肯要的人。
……
下雨了。
地上全是水泡。
初冬的雨是真冷啊,自带魔法攻击,明明有伞,没能砸到身上却依旧浑身冰冻。
林青蕊开始打喷嚏,一个接着一个,说不清是被人思念还是被人咒骂,亦或是两者都有。
餐巾纸都用完了。
好不容易坐上出租又开始堵车,一个又一个红灯,无休无止,司机无聊地打开车窗透气,问道:“小同学,叔叔抽根烟行吗?”
“给我一支。”
“啊?”
出租司机怪异地看来,见她脸色不好,以为是考差了心理压力大,顿了顿,递过支烟和塑料打火机。林青蕊摇开车窗,捂着点燃,吸一口,苍白的手腕搭在窗沿,像弯折的玫瑰。
她抽烟,不过肺。
也没有瘾。
苏月如走后学会的,与周朝闹掰进入一中后断的。
在一中,没人知道她会。
除了黎暗,初初见面,只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她会抽了,还问她要不要。
林青蕊摸出手机,十几个未接来电。
她拨回去,黎暗的声音急得发狂,哑得像是在发烧,“林青蕊,你受伤没有?!”
“没。”
“连诗雨她们过去找你?”
“对。”
“昨天就去十三中堵你了,为什么不说?要不是有人告诉我……”
“女人之间的事男人别插手。”
“……”黎暗冷笑一声,隐忍片刻,声音比笑声更冷,“你真了不起,有没有想过万一出事,我怎么过?嗯?你要我怎么办?”
林青蕊点点烟身,抖落湿掉的烟灰,乌发遮住雪一样的脖颈和脸颊,整个人如同游荡人间的鬼魅,“说得这么严重,其实也没多喜欢我吧。”
“林青蕊!”
“喂,黎暗,问你个问题,我和你妈落水,你救谁啊?”
黎暗没答。
林青蕊却很清楚答案。
要单亲家庭的儿子跟妈妈对抗,哪有这么简单?
她也是单亲家庭,太明白那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她挂掉电话。
绿灯亮起,司机急忙熄灭烟发动汽车,老式桑塔纳里,本地广播电台放起了听众点播的歌。
是jay的《黑色毛衣》。
“再说我爱你,可能雨也不会停。”林青蕊跟着哼了两句,眼角闪过白色的一抹光痕,转头看去,依稀看到蜻蜓追着她在雨中飞行。
怎么会有这种事?
这个季节哪来的蜻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