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清明刚过,西湖的水还带着点料峭的凉,岸边的柳丝却已抢先抽出嫩黄的芽,风一吹,就像无数双小手在水面上轻轻拨弄。\鸿?特?晓·税?枉\ ·埂¨歆¢最?全`奚宣赞背着个小包袱,里头裹着母亲新做的青团,正沿着苏堤慢慢走。他今年十七,生得眉目清朗,是钱塘城里有名的老实孩子,平日里帮着父亲打理绸缎铺,难得今日得空,便想趁这好天气绕湖走一圈。
走到断桥边时,忽听得芦苇荡里传来一阵细细的哭声,像只受惊的小雀儿。奚宣赞停下脚,左右看了看,春日里游湖的人虽不少,可这处芦苇长得密,倒没什么人留意。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拨开半人高的芦苇走了进去——里头竟蹲坐着个小姑娘,梳着双丫髻,身上的红棉袄沾了不少泥,正埋着头呜呜咽咽地哭,眼泪把衣襟洇出好大一片湿痕。
“小娘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奚宣赞放轻脚步问。
小姑娘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圆圆的脸,眼睛哭得红肿,像两颗浸了水的樱桃。“我……我找不到爹娘了。”她抽抽噎噎地说,声音细细软软的,“早上跟着爹娘来烧香,人太多,一转身就散了……”
奚宣赞心里一软。他自小没了妹妹,见这孩子哭得可怜,便蹲下身掏出帕子递过去:“莫哭莫哭,我帮你找找看。你爹娘穿什么衣裳?家住在哪儿?”
小姑娘接过帕子擦着眼泪,抽噎着说不出完整话,只说爹娘是从临安来的,要去灵隐寺进香。奚宣赞一想,灵隐寺今日定是人山人海,这时候去找人好比大海捞针。他看了看天色,日头已过晌午,便说:“要不这样,我先带你回我家歇歇,让我爹娘托人去寺里问问,总能找着你爹娘的。”
小姑娘眨巴着泪汪汪的眼睛看他,迟疑了片刻,怯生生地点了点头。奚宣赞便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小姑娘的手软软的,却有些凉,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回到绸缎铺,奚宣赞的母亲见了小姑娘,也是满心怜爱,赶紧端了热汤让她喝,又找了件宣赞妹妹生前的旧衣裳给她换上。小姑娘说自己叫“卯奴”,家住临安城边,其余的却总说得含含糊糊。,6/1′k^s¨w′.`c\o′m,连着等了三日,也不见有人来寻,奚宣赞的爹娘便有些犯愁——总不能一直把个陌生姑娘留家里。
第四日傍晚,天刚擦黑,忽然有个老婆婆找上门来,穿着件青布褙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的皱纹里都透着股精明。“请问,可是奚家小哥捡了个叫卯奴的丫头?”老婆婆笑眯眯地问,眼角的纹路挤成了一团。
奚宣赞赶紧把人请进来,卯奴一见老婆婆,立马扑过去喊“婆婆”,眼睛里又泛起泪花儿。老婆婆搂着她,转头对奚宣赞作揖:“多谢小哥收留我家丫头,老婆子是清波门外住的,前日带卯奴来烧香,不慎走散,急得我几夜没合眼,还好遇上你这样的好心人。”
奚宣赞见她们团聚,心里也高兴,忙说“举手之劳”。老婆婆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感激的话,临了非要请他明日去家里吃顿便饭,“也好让老婆子略表心意”。奚宣赞本想推辞,可老婆婆说得恳切,又看卯奴眼巴巴地望着他,便点头应了。
第二日一早,奚宣赞换了件干净的湖蓝色长衫,往清波门去。老婆婆住的地方离城门不远,是一处独门独院,院门掩着,里头飘出一股奇异的香,不像花香,也不像檀香,倒有点像蜜里掺了些别的什么,闻着让人心里发飘。
他刚叩了两下门,门就“吱呀”开了,老婆婆笑着迎出来:“小哥可算来了,快请进。”院里种着些说不出名字的花,红的紫的开得正艳,只是叶子都泛着点暗青色,看着有些古怪。正屋的门帘是藕荷色的,绣着缠枝莲,掀帘进去,里头陈设倒也雅致,只是光线有些暗,就算大白天也点着两盏琉璃灯。
刚坐下没多久,里屋就走出个女子来。奚宣赞只看了一眼,就惊得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那女子约莫二十出头,穿件月白绫袄,领口袖边都绣着银线海棠,一头乌发松松挽着,插了支碧玉簪,脸上没施多少脂粉,可那眉眼,那身段,竟比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要好看,像是画里走下来的人。
“这是我家小女,名唤白素贞。”老婆婆笑着介绍,“素贞,快见过奚小哥。′j\i¨n+g¨w_u\h·o,t¨e~l′.?c?o\m*”
白素贞微微屈膝,声音像山涧里的泉水:“见过奚小哥。”
奚宣赞脸一红,忙起身还礼,心里却纳闷:这老婆婆看着快六十了,怎么会有这么年轻的女儿?可又不好多闻,只得坐下喝茶。那茶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