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进去。合上抽屉的刹那,她瞥见了镜中的自己。
镜中人眉目温婉,褪去了少女时的青涩,添了几分沉静。手腕上,那只他送的双鹤银镯依旧光洁。她一动,怀里女儿脚踝上的银铃铛便叮铃作响,与镯子偶尔的轻碰,清脆如碎玉。
一声碎玉,一声心安。
她终究不是那个需要依附于谁才能活下去的林家小姐了。
萧奕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的暴戾与不安,被那一声声轻柔的铃声抚平。他走过去,从背后轻轻环住她和女儿。
“对不起。”他低声说,“是我错了。”
林琉璃没有回头,只是将手覆在他圈在自己身前的手臂上。“你只是太紧张了。”
远处,有画舫悠悠驶过,风中送来断断续续的评弹声。吴侬软语,唱的是一出英雄美人的老戏。
林琉璃听着,不由笑了。“江南就是这点好,再大的烽烟战火,到了说书先生嘴里,都成了风流婉转的传奇。”
她靠在萧奕怀里,只觉得岁月静好。
可萧奕的身子,却在她听不见的下一句唱词响起时,彻底僵硬了。
那唱词换了调子,尖锐而急促。
……朝堂新贵换旧臣,紫金门前卧饿殍。可笑将军冢上草,已作新贵马料……
这不是什么英雄美人的老戏!
这唱词里的“旧臣”,分明指的是被清洗的太子旧部。而那个战死沙场、连坟头草都成了新贵马料的“将军”,除了他父亲,还能有谁?
这不是评弹,这是来自京城的警告。
一股寒意从萧奕的尾椎骨窜上后脑。他攥紧了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他以为自己逃离了那个漩涡,原来,他一直都在漩涡的边缘。
“怎么了?”林琉璃察觉到他的僵硬,抬头问他。
萧奕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他甚至还扯出一个笑。“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唱词有些……吵。”
“是吗?我倒觉得挺有意思的。”林琉璃浑然不觉,还在侧耳倾听。
“风大了,”萧奕打断她,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和女儿身上,“我们回去吧。”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
林琉璃“嗯”了一声,抱着睡着的女儿,准备起身。
萧奕扶着她,目光却越过她的肩头,死死盯着那艘渐行渐远的画舫。画舫的船头,一个戴着斗笠的船夫,似乎也正朝他这边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