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奴婢说便是了!”
陈稚鱼脚步一顿,琉璃灯在风中轻轻晃了晃,暖黄的光晕映着她微白的脸颊。她没回头,只侧耳听着,指尖将灯杆攥得更紧了些,泄露了她内心深处,害怕听到一丝一毫不利的消息。
田嬷嬷赶上几步,喘着气扶住她的胳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是从云府回来的路上出了事,爷与太师爷刚出集镇,就遇着了埋伏……”
“埋伏?”陈稚鱼的声音像被寒冰冻过,透着彻骨的凉,“他人呢?”
田嬷嬷眼圈泛红,攥着她的手微微发颤:“接应的小厮刚从前面奔回来报信,说……说爷为护着老爷,替他挡了一箭,正往府里送呢。”
送?这个字太过冰凉,令人手脚发麻,不敢深想其中的含义。
陈稚鱼只觉耳边“嗡”的一声,灯杆险些脱手,她稳住心神,追问:“伤得重不重?”
“小厮隔着远,瞧不真切,只说……人是清醒的,大少爷还特意嘱咐了,万万不能让您知道他受了伤,怕您……怕您忧心。”田嬷嬷说着,声音哽咽起来。
琉璃灯的光忽明忽暗,映着陈稚鱼骤然失了血色的脸,她站在原地,指尖冰凉,心口像是被那疾驰的马蹄踏过,一阵阵钝痛。
原来那无端的心慌,不是错觉,他都伤着了,竟还想着瞒着她。
风卷着灯影,吹得她鬓发纷乱,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哽咽,重新迈开步子,这一次,方向是府门。
“备车,”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去接他。”
……
陈稚鱼刚到府门,就见陆夫人与方夫人并肩立在廊下,两人皆是一脸忧色。
见她要亲自去接,陆夫人忙上前一步拦道:“这是要去哪?夜里风大,不便出行,你和我们就在家好好等着!”
陈稚鱼攥紧了手中的灯杆,指节泛白,脸上再没了往日的温顺柔和。
她抬眼望着二位长辈,声音紧绷却带着难掩的急切:“他已经到了家门口,儿媳想去接他一程,看不见他,不知他伤得究竟如何,在家里坐立难安,终究是放不下心。”
话说到这份上,那双平日里总是含着笑意的眸子里已凝了层水光,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偏倔强地不肯落下,那份情真意切,任谁看了都心头一软。
方夫人叹了口气,拉了拉陆夫人的衣袖。小夫妻情深至此,原也没什么好阻拦的,况且还有魏忠在,京城巡逻又密,料来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陆夫人望着她泛红的眼眶,比起她,自己对丈夫和儿子的关心不会少,见她对大儿有情有意,终是松了口,温声道:“既如此,让魏忠赶车仔细些,你……也莫要太急。”
陈稚鱼用力点了点头,转身便上了马车。廊下的风卷着她的衣袂,那盏琉璃灯在夜色里晃出细碎的光,像极了她此刻悬在半空的心。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的声响。这夜深时分,寻常人家早已熄灯安歇,窗内偶有烛火摇曳,隐约泄出几声低语。街角尚有三两未收的摊子,一个醉汉提着空酒壶,踉跄着往巷深处去,身影在月色里晃得像株枯苇。
车马行至西街彩石铺前,终是遇上了归来的陆家父子。陈稚鱼掀帘下车,脚刚沾地,目光便撞进对面马车内——陆太师与陆曜皆着伤,太师脸上添了几道血痕,虽显狼狈倒还撑得住,可他身旁的陆曜,却双目紧闭,一只手被公爹紧紧攥着,脸色白得像纸。
见是她来,陆太师微露讶异,刚要开口,陈稚鱼已先一步上前,声音虽轻却条理分明:“公爹,您先换去那辆马车歇着,这儿有儿媳守着。”
陆太师看她一眼,只沉沉颔首。他已一日一夜未合眼,这般年纪全凭一股气强撑,此刻再难支撑。
待两人换过马车,陈稚鱼刚踏入车厢,便听见一声极轻的痛吟。她俯身凑近,见陆曜躺在临时搭起的木板上,额上满是冷汗,方才那声,原是他疼得忍不住泄出的。
他左肩插着一支箭,箭羽兀自颤着,周遭的衣料已被血浸透,凝成深褐的硬块。
陈稚鱼只觉眼眶一烫,泪珠险些滚落。她不敢碰他,怕动了伤口更添痛楚,只双膝跪在车板上,直起身子望着他因剧痛而紧蹙的眉峰,声音发颤:“陆曜,陆曜!能听见我说话吗?”
车外风声呜咽,车厢内静得能听见他粗重的喘息,每一次起伏,都似带着撕裂般的痛。
陆曜犹记方才意识尚清,父亲在耳边低语,说已入了城门,再行半个时辰便能到家。
早有小厮赶来接应,他那时还强撑着吩咐,万万不可将受伤的事告知阿鱼。她如今的身子,哪里禁得住半分惊忧。
他原是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