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汗毛倒竖,背后阳光被一道黑影切断,耳畔传来金石破空之声,心知不妙,但已来不及反应,只得偏头躲闪。
只见那黑影自路侧的灌木丛中跃起,快得似鹰隼扑兔。却正是夜鸢黎加发动了,他左手挽三石硬弓,右手扣箭成扇,弓弦嗡鸣如急雨。第一箭破空,啸声尖利,直透乙哨长左肩胛;第二箭紧追,贯入副哨咽喉;第三箭贴地飞起,钉在最后一名掌旗手胸口,旗杆“咔嚓”折断,黄龙旗半卷着跌入尘埃。
三箭不过一呼一吸。清军前排骑枪还只来得及放出两枪,将佐已失其二,余骑顿时大乱。马匹受惊,长嘶人立,把总在高处望见,脸色由红转青——他分明看见那青衣人影如鬼魅般闪入街垒,反手拔出腰间短刃,一抹寒光掠过,甲哨长正举刀督战的头颅便高高飞起,血雨洒了乙哨长满面。
乙哨长痛吼,拔箭欲返身迎敌,黄矮子已抓住战机,暴喝如雷:“起!”前排矛兵齐蹲,后排太平军跃上残车,乱石、火罐、断枪一并掷下。狭窄的缺口霎时变成修罗场:马撞矛折,人仰刀落,铁蹄踏碎骨肉,火罐迸溅烈焰,映得一张张扭曲的面孔如地狱变相。
把总在后面看得真切,心中如坠冰窟。甲、乙两哨长眨眼一死一伤,精锐骑兵折损过半,缺口处火光冲天,再继续打,似乎意义不大,但这么大的损失,使得他如同输红了眼的赌徒,虽然他心中对于小高地的太平军始终忌惮,手中的一百骑始终没有投入。此刻也顾不了太多了,他猛拔佩刀,刀尖指天,嘶声下令:“中军下马,步战!火炮推前,轰开街垒!”然而命令未尽,夜鸢黎加的身影已隐入浓烟,只留下弓弦余音袅袅,像一声嘲弄的冷笑。
\"辅王动了!\" 有太平军士兵嘶吼起来。黄矮子抹去脸上的血污,忽然发现晨光不知何时穿透了硝烟,照在盾墙上的裂痕里,映出底下紧握长矛的手。那些手上布满老茧,却攥得比铁还紧。
乙哨长的残部开始后撤,马蹄踏过同伴的尸体,溅起的血珠在阳光下连成红线。小高地方才的旗语,是 \"全军突击\" 的信号。
\"补盾!缠矛!\" 他蹲下身,捡起乙哨长掉落的马刀,掂量了两下扔进太平军队列,\"省着点用,后面还有硬仗。\" 夜鸢黎加走到他身边,递过一壶水:\"你那假摔,差点唬得我把弓弦都拉断了。\"
黄矮子灌了口水,水顺着嘴角流进脖子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要的就是这险劲。\" 他望向把总所在的方向,清军的旗帜在血腥的空气中猎猎作响,像块浸了血的破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