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坠在暮色中晃出细碎的光:
"还好。"这声"还好"让沈知宴心里不是滋味。他太了解这个妹妹了——小时候摔断胳膊都能笑着说"不疼",如今唇角都干裂出血丝了还说"还好 "。余光瞥见石桌边那道几乎要在她背上烧出洞的视线,他忽然从袖中取出个油纸包。"你爱吃的甘草果子,"他的声音宠溺。萧珩看着沈知楠接过油纸包时突然亮起来的眼睛,手中棋子又多了道裂纹。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规规矩矩地垂着眼,何曾露出过这样鲜活的表情?棋盘上"啪"地落了颗黑子。萧景挑眉:"该你了。"萧珩盯着梧桐树下的两人,忽然觉得这夏风燥热得令人窒息。"二弟?"萧景用棋子敲了敲棋盘。萧珩猛地起身,棋子哗啦啦洒了一地。棋子散落一地的声响惊破了院中的宁静。沈知楠闻声回头时,正看见萧珩站在青石桌旁,玄色衣袍被夜风掀起凌厉的弧度。月光描摹着他紧绷的下颌线,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眼睛此刻正牢牢锁在她身上。"早些休息。"萧珩突然开口,声音比往常更加低沉,"明日还要赶路。"他说完便转身离去,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凉风。沈知楠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厢房门口,低头抿了抿唇,将那句"王爷也早些安歇"咽了回去。她下意识攥紧了兄长刚给的油纸包。他这般急切......是在担忧太子妃的毒吗?毕竟还有三日就到临州了。心口泛起一丝细密的疼,像被绣花针轻轻扎了一下。沈知宴眯起眼睛,目光在妹妹黯淡的神色和萧珩离去的方向之间打了个转。方才晋王捏碎棋子时,他分明看见那人盯着自已放在楠儿头上的手上——沈知宴眉毛几乎要飞入鬓角。他这位妹夫,方才那副模样分明是......吃味了?再看看自家妹妹垂头丧气的样子,忽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沈知宴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轻声道:“去歇着吧,我明日找人照顾太子妃,这几天好好休息。”沈知楠抬头看着大哥,虽然三年未见,但大哥还是以前的大哥,没有变过。当即点点头道:“好。”夜风掠过梧桐叶,发出沙沙的轻响。沈知宴倚在廊柱边,指尖捻着方才给妹妹给的一枚甘草果子,若有所思地望着晋王紧闭的房门。烛火将那人挺拔的身影投在窗纸上,已经小半个时辰未动了。他想起母亲上月寄来的信笺,字里行间都是忧虑,最后信纸在他手中皱成一团,就像当时他揪起的心。可今日所见却大相径庭。刚才晋王看楠儿的眼神......沈知宴眯起眼,想起方才萧珩捏碎棋子时手背暴起的青筋——这哪是对发妻冷淡的模样?"呵。"他轻笑一声,明日启程,定要寻个由头与妹妹同车,好生问问这些时日她在王府的真实境况。"晋王殿下。"他对着那扇亮灯的窗户无声冷笑,"既然新婚夜敢冷落我妹妹,如今这点煎熬又算得了什么?"指节叩响廊柱,惊飞檐下一窝麻雀。夜露渐重时,沈知宴最后看了眼屋内妹妹的身影,转身没入黑暗。明日开始,他有的是法子让那位高高在上的王爷知道,沈家的女儿不是随便能轻贱的。晨光微熹·客栈门前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沈知宴已经指挥着侍从将两辆崭新的马车停在了院门口。青帷朱轮的车架上,特意加装了减震的软垫,一看便知是精心准备的。"太子妃需要静养,下官特意寻了两名懂医理的婢女随侍。"沈知宴拱手对萧景解释,眼角余光却瞥向一旁的萧珩。只见晋王殿下盯着那辆空置的马车,眼神晦暗不明。沈知楠走过来时,沈知宴立刻迎上前:"楠儿,你今日就坐这辆马车,”不等她回应,就半扶半推地将人送上了车。"两位殿下,"沈知宴转身,一脸诚恳地拱手,"下官也为您二位备了马车。不知是要骑马还是......"萧景看了眼自家二弟的脸色,又望望太子妃那辆已经启程的马车,干笑两声:"不必了,我们骑马。""如此,下官先行告退。"沈知宴捂着腰叹了口气,"实在是下官一介文弱书生,比不得殿下们上过战场的体魄。骑三日马,下官实在承受不住。"说着还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这才慢悠悠钻进了沈知楠的马车。望着缓缓驶离的马车,萧景嘴角抽搐。京城谁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