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脚踩着沙地,倔犟地保持着长发飞扬和天青色深衣襦裙,仅仅束胸甲和札蹀躞带。如今时间久了,已经不会有人像是没见过世面似的,因为大帅是个女人而大惊小怪。
回到大帐,才坐下,辛玥带着面具,报名而入,他是来通报每日军情的。这是辛玥的习惯,他不会把自己弄到韩信那一步,每日军情通报殷勤地近乎啰嗦。
可我总觉得他假公济私,明明是看我来的。
辛玥抱拳,一个字的废话都没得。
“羌人豪帅迷唐伪装成敦煌马商,在玉门关至阳关的烽燧线发展“沙狐帮”,截杀左路军信使,还伪造西域诸国的求救文书。”
!他停了停,见我没吭声,继续。
“车师王乌维之弟阿罗多在乌涂谷秘密训练三千死士,有可能计划突袭交河城屯田区。”
我还是没吭声,他继续。
“北部匈族的大祭司兀鹫以‘天神降灾’恐吓南道小国,迫使鄯善、精绝中断向西域都护府朝贡玉石,转向北匈缴纳禳灾金。”
他停下来,今日军报的主要内容,就这些了。
“喝茶么?我用茉莉花配的,你一定没喝过。”我把陶罐子搁在火炉上,添水。
辛玥坐下,他的军报只有事件,没有应对,这也是他的风格。事儿,必定让你知道,可如何去做,那是统军将军的权力和职责。你做好大帅就行。
你看,我也没问对吧。
水,咕噜噜冒泡。指尖掐一把茶叶,混着茉莉花,丢进沸水里。
“喜欢甜还是咸?”我低着头,等他的答案。
我和辛玥那点可怜的露水姻缘,其实对他没多少了解。
“甜的。”辛玥道。
“嗯!”
我在茶盏里丢了一小块麻油糖,接着,茶汤淅沥沥倒入。
辛玥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将军!……”我惊呼,“您不烫?”这人,有这样喝茶的么!
“烫么?哦,忘记了。”辛玥戴着面具都遮掩不住尴尬。
我只愣了一息,就捂住脸,哭了。
他哪里是忘了烫,他明明是被烧坏了口腔,只怕不仅不知道烫,甚至连味道也尝不出了吧!
辛玥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给我坐下来的机会,可我,还是弄砸了。
我哭的肝肠寸断,想说对不起,可就是抽泣地说不出话。
辛玥正襟危坐,那副面具下面,是状如厉鬼的脸。
“很……烫,是我……忘了。”他结巴着,像被抽干了勇气。
我抹干眼泪,一盏又一盏,给他续茶。
直到水囊里没了水。
“大帅,再灌我,就憋不住了。”他苦笑着,放下茶盏。
我噗嗤,笑出声。
瞪他,“憋不住,还喝?”又端出干果,都是酒仙一路搜集的各种西域特产,他知道我没啥别的喜好,就是爱吃。
“吃点。”我红着眼圈,轻轻道。
“好。”辛玥端起干果,很快,吃的一干二净。
我无语了,想了想,又从一旁取出一只琉璃瓶。
“龟兹国的葡萄酒,酒仙刚弄来的。”我推过去,“将军尝尝?”
辛玥接过琉璃瓶,静静坐着,没喝。大白天的,大帅和统军大将躲在帐子里喝酒,张飞都不会这么干。
我四下细看,再也找不出什么,能让时间停下来的因由。
辛玥起身抱拳,转头走了,拎着那瓶酒。
我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仰头,倒在榻上,眼泪一颗颗滑落。
……
傍晚时分,我神念微动,把自己丢给系统打理,神魂瞬间千里,直奔羌人十二部。
我的花儿,你潜伏这么久,该唤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