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咱们大明也不一样。土质、雨水、日照,都得记下来,哪块地种什么长得好,哪种收成高,都要有本账。咱们带来的种子金贵,不能瞎糟蹋了。也别怕失败,今年不成,摸清了门道,明年就好起来了。还有,收上来的粮食,储存尤其要紧,粮仓得干燥、通风,还得防鼠防盗,别辛辛苦苦种出来,最后坏了一半,或者被哪个不开眼的偷了去,那才叫冤。”
李鹤捧听得仔细,拿起旁边案几上备着的炭笔,在一块平整的木板上快速记着要点,笔尖划过木板发出沙沙的轻响。朱高煦走到帐篷门口,看着外面忙碌的人群,声音不高却很清晰:“农闲的时候,人不能闲着。组织可靠的队伍,往周围的山里好好探探。咱们现在两手空空,什么都缺。木头石头这些看得见的就不说了,关键是地底下埋着的。铁矿、铜矿,这是重中之重,哪怕品位不高,挖出来能炼出铁疙瘩就行。咱们得自己打铁,造农具、修船、做兵器。总不能指望着船上带的那点家当过一辈子,那是坐吃山空。要是能找到煤矿,那就更好了,能省不少木炭。”他转回头,看着李鹤捧补充道:“还有金子。这地方看着荒凉,谁知道山沟里会不会藏着狗头金?派人去找,找到了,严格控制起来,不许声张。金子这玩意儿,现在是咱们手里最硬的通货,以后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跟谁换点咱们急需的东西,或者……嗯,总之,越多越好。但是记住了,挖金子的地方,守卫要加倍,人心隔肚皮,别为了几块黄澄澄的石头,自己人先打起来,那笑话就闹大了。”朱高煦踱回桌边,拿起一块冷掉的烤肉,撕下一条,慢慢嚼着,眼神里透着一股算计:“冶炼、锻造,这些都需要人手和技术。咱们队伍里有不少好工匠,把他们都用起来,建高炉,打铁铺,先把锤子、斧头、钉子这些最基本的家伙事儿弄出来。船只也要定期保养维修,这瀛角城以后就是咱们船队的大本营,船厂也得尽快规划起来。”他把吃剩的骨头扔到一边,擦了擦手:“事情就是这么个章程。活下去,扎下根,然后才能图发展。看着难,但一步一个脚印走,总能走出来。你肩上的担子重,这几千口子人的吃喝拉撒,还有这块基业的安危,都交给你了。“属下遵命。”李鹤捧再次躬身,这次声音低沉,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份量。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保证,但那挺直的脊梁和紧抿的嘴唇,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力。朱高煦上前,手掌在他肩上用力按了按,触手坚硬如石。“行了,去忙吧。记住,瀛角城是咱们的跳板,是咱们与大明联系的唯一窗口,但不是咱们最终的目的地。把这里建好了,建稳了,咱们与大明的贸易交往才能正常。”他收回手,看着李鹤捧,“别让我失望,也别让跟着你的弟兄们失望。”李鹤捧最后看了朱高煦一眼,那眼神复杂,有沉重,有决然,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未知前路的微弱兴奋。他再次躬身,这次朱高煦没有阻止。随后,李鹤捧转身掀开帐帘,步履沉稳地走了出去,背影很快融入了外面喧嚣的人声和劳作声中,仿佛一块投入沸水中的石头,无声却坚定地承担起了自己的重量。帐篷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油灯“噼啪”的轻响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斧头砍伐声。朱高煦重新坐回那张粗糙的木凳上,帐内的光线显得更加昏暗。他抬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长长吐出一口气。万里基业,千头万绪,每一步都得踩实了。交给李鹤捧,他放心,这位老管家虽然看着古板,但执行力没得说,而且够狠心,也够细心,守这么个摊子正合适。布置完南非的事情后,朱高煦就准备下一段去往美洲的航程,舰队需要在这里简单补充一下淡水,随后他即将率领舰队利用本格拉寒流和南赤道暖流横渡大西洋,然后继续向北到达北美洲,对于即将踏上的航程朱高煦心中既有紧张又有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