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地咧了咧嘴,似乎已经想象到那纸的粗糙。
另一个瘦高个匠人也跟着小声嘀咕:“竹子树皮纤维长,有韧劲,做出来的纸才结实耐用。这芦苇……嗐,怕是白费功夫。”朱高煦听着几人的议论,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他们脸上那种“这玩意儿也能行?”的困惑,心里早有预料。让这些跟竹子、树皮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师傅,去信一捆水边疯长的野草能造出好纸,确实难为他们。但他也有自己的盘算。“糙?糙点怕什么?”他拿起一根芦苇杆,在手里掰了掰,发出轻微的“咔吧”声,“咱们现在最缺的是什么?是纸!只要能写字,能记事,能把官府的告示贴出去让大伙儿都看见,这就够了!总比现在要么靠嘴喊,要么省着用那几张从万里之外运来的金贵纸强吧?” 他目光扫过四个匠人,语气重了些:“你们往这周围瞅瞅,漫山遍野,水边沟畔,得到处都是这玩意儿!砍都砍不完!这叫什么?这就叫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竹子?咱们是有林子,可哪来那么多成片的竹林够咱们砍?砍了还得等它长。树皮?剥皮费工夫不说,树长得也慢。就地取材,用这芦苇,才是眼下最快、最省事的法子!料钱几乎没有!当然,竹子树皮的法子也不能丢,多条路子总是好的,但芦苇这个,必须给我立刻试试!也许可以将木材与芦苇混合在一起,降低一点木材的使用,毕竟采集芦苇可比伐木容易多了,也方便原料运输。”看着眼前这四个面露难色、眉头拧成疙瘩的匠人,朱高煦话锋陡然一转,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商量的劲儿:“本王决定,就在新威海建一个造纸作坊,专门就用这芦苇来造纸!这事儿,就交给你们四个来牵头负责!”四个匠人当场就傻眼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王爷莫不是热糊涂了?”用芦苇造纸?还要他们四个领头?这不是瞎胡闹吗?这要是搞砸了……几人脖子后面都感觉凉飕飕的。朱高煦像是没瞧见他们脸上的为难,继续往下说,每一个字都敲在他们心坎上:“这作坊,本王也不是让你们白出力气。我,代表官府,出地皮,盖厂房,头期需要的人手、锅灶、石灰、草碱这些物料家伙事儿,都由官府来出。官府拿这个作坊六成的份子,算是投了本钱和地皮。”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看着四个匠人逐渐瞪圆的眼睛,继续抛出更让他们心跳加速的条件:“你们四个,就凭你们的手艺,凭你们能把这草杆子变成纸的本事,一文钱不用掏,每人占作坊一成的份子!往后作坊造出纸来了,卖了钱,刨去工钱、料钱和交给官府的税,剩下的纯利,咱们就按这个份子来分红!年底结算,发真金白银!干得好,这芦苇纸要是真能成,将来这新大陆遍地都用咱们的纸,你们一年拿到的银子,保准比你们在大明当一辈子匠户,累死累活挣的那点死工钱多出不知多少倍!”“啥?份……份子?分……分红?”老宋匠头嘴巴张得老大,舌头都捋不直了,眼睛瞪得像铜铃。他活了大半辈子,给官家干活,给东家干活,拿的是工钱,是口粮,哪听说过还能“占份子”、“分红”的?这几个字眼太新鲜了,听着就让人心里头发烫!他旁边那三个匠人也好不到哪去,一个个呆若木鸡,脑子里嗡嗡作响。“股”、“分红”这些弯弯绕他们一时半会儿未必全明白,但“作坊”、“卖钱”、“分银子”这几个实在的词,他们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给王爷干活,不用自己掏本钱,还能跟着东家一起分赚到的钱?而且是按“成”来分?这……这哪是天上掉馅饼,这简直是天上掉金元宝啊!那个看起来精明些的中年匠人,喉结使劲上下滚动了好几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发飘,带着颤音,小心翼翼地再次确认:“王……王爷,您的意思是……俺们哥几个要是真能……用这芦苇捣鼓出能用的纸来,这作坊卖纸得了钱,俺们……俺们也能跟着分一份?按一成分?”他的心怦怦直跳,生怕是自己听错了。“没错!”朱高煦一拍桌子,声音斩钉截铁,“官府出大头,担风险,你们出技术,凭本事吃饭,天经地义!本王说话算话!只要你们用心去钻研,把这芦苇纸给我造出来,哪怕一开始糙点,慢慢改进嘛!造得越多越好,质量越来越好,将来这新大陆处处都要用纸,学堂要用,衙门要用,商号记账要用,画地图要用,写家书要用……你们还怕没钱赚?到时候,你们就不光是匠人了,是这造纸作坊的东家之一!”东家之一!这四个字像一道闪电,让他们浑身巨震,眼睛里爆发出从未有过的光亮。当匠户,一辈子被人呼来喝去,能混个温饱就是祖坟冒青烟了,哪里敢想当“东家”?还能“分红”?这诱惑实在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