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告诉你。"
核磁共振舱内,余小麦在机械的指令声中平躺。当扫描仪开始运转时,她突然产生一种被透视的恐惧——仿佛那些射线不仅能穿透她的皮肉,还能照见那些连她自己都不愿面对的隐秘角落。
"深呼吸。"耳机里传来技术员的声音,"现在我们要注射造影剂。"
冰凉的液体进入血管的瞬间,余小麦的视野突然蒙上一层淡蓝色滤镜。她看见天花板上的led灯变成跳动的光点,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更诡异的是,当她想抬起手臂时,发现自己的肢体沉重得像灌了铅,而皮肤下的蓝色斑痕正在发出微弱荧光。
"陆......"她试图呼喊,却只发出气音。
恍惚中,有人握住了她的手。那触感冰凉却不刺骨,奇异地中和了她体内翻涌的灼热感。余小麦努力聚焦视线,看见陆远山不知何时站在扫描仪旁,他的虹膜在黑暗中呈现出反常的靛蓝色。
"共振加强了。"这是她陷入黑暗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醒来时,余小麦发现自己躺在病房里,窗外已是深夜。床头柜上放着她的扫描报告,最下方用红笔圈出一行字:**病灶向淋巴系统扩散,建议升级抑制方案**。
陆远山的床铺空着,被褥整齐得像没人使用过。余小麦挣扎着坐起来,发现枕边多了一张便签纸:
**"标本室见。带上你的药盒。——y"**
医院的午夜走廊比想象中更嘈杂。余小麦贴着墙根前进,听见各种仪器运行的嗡鸣、病人的梦呓,以及不知从哪个病房传来的、持续不断的滴水声。在转过一个拐角时,她差点撞上一个佝偻的背影——那是个穿着旧式病号服的老妇人,正用长满老年斑的手抚摸防火栓上的铭牌。
"小姑娘。"老妇人突然转头,浑浊的眼球在昏暗的走廊里泛着诡异的光,"你身上有山的味道。"
余小麦僵在原地。老妇人枯枝般的手指划过她的手腕,正好按在那片蓝色斑痕上。
"临山的孩子啊......"老妇人叹息般低语,"那口井还在吗?"
"什么井?"
"蓝月井。"老妇人的指甲陷入她的皮肤,"八三年那会儿,井水突然变甜了......"
刺耳的铃声突然响起。老妇人像受惊的动物般缩回手,蹒跚着消失在走廊尽头。余小麦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上多了四道月牙形的红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淡蓝色。
标本室的门虚掩着。余小麦推门进去时,陆远山正站在那罐标本前,手里拿着陈医生的金丝眼镜。
"你醒了。"他没有回头,"感觉怎么样?"
"像是被卡车碾过。"余小麦走到他身边,"这是什么?"
陆远山将眼镜递给她:"看看。"
透过特制镜片,标本室变成了另一个世界。那些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器官组织全都散发着不同强度的蓝光,而x-7号标本的光芒几乎刺眼。更惊人的是,她看见无数发光的细丝从标本中延伸出来,如同活物般漂浮在空气中,有几根甚至连接到了她和陆远山身上。
"共生菌株。"陆远山轻声说,"我们体内的不是病,是另一种生命形式。"
余小麦突然想起陈医生的话:"同源性表达......"
"没错。"陆远山指向标本标签上的小字,在"采集地"后面跟着一串模糊的坐标,"这是从第一批感染者身上取下的样本。你父亲,还有我父亲,都是研究组成员。"
余小麦的太阳穴突突直跳。1983年,父亲确实参加过某个山区医疗项目,回来后就开始在县医院建立特殊病例档案。她小时候经常溜进档案室,对那些蓝色标记的病历本印象深刻。
"蓝月井是什么?"
陆远山的手突然攥紧:"你遇到7b床的周婆婆了?"
余小麦点头,展示手腕上的痕迹。那些蓝色月牙已经连成一片,形成新的斑痕雏形。
"麻烦了。"陆远山从药盒里挖出一大块琥珀药膏,按在她手腕上,"那是初始感染源。八三年暴雨冲开了山里的矿脉,某种嗜金属菌株混入地下水......"
剧痛中,余小麦恍惚看见记忆深处的画面:六岁那年,父亲带她去卫生院后山的废井边,严厉警告她绝对不许碰那里的水。井沿上,用红漆画着三个歪歪扭扭的"x"。
"我们不是生病。"陆远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们的身体正在被改造,变成适合它们生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