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脚步无声地走到鼾声正浓的赫图喇身边。
“赫图喇?”左丘的声音极轻,如同叹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没有反应,只有均匀而深沉的呼吸。
“赫图喇兄弟?”左丘稍微提高一点音量,甚至伸出手,轻轻推了推赫图喇的肩头。
回答他的,是赫图喇不满地咕哝了一声,侧翻个身,咂了咂嘴,睡得更加深沉。
他甚至梦呓般呢喃:“……女真……勇士……归宿……在草原……不在他乡……呼……”
确认无误。左丘站直身体,眼中最后一丝温和也消失殆尽,只剩下冰原般的冷静与决断。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对着霍成疾刚才躺下的方向,在篝火映照下非常自然地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迅速而清晰地对着虚空点了一下“离开”的方向。
动作落下的瞬间!
“唰——!”
仿佛有根无形的线被骤然拉紧!
那些“沉睡”着的朔风营将士——七百双紧闭的眼睛猛然睁开!在黑暗中射出冷电般的寒光!
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丝毫声响。如同训练了千百遍的精准机器,七百条身影几乎在同一时间弹起!
解缰绳,披马鞍,背行囊,抓兵刃……动作快得只留下残影!没有多余的碰撞,没有惊慌的低语,只有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暗潮涌动的行动效率!
七百人,七百匹马,如同一滴墨汁无声地渗入更广袤的黑暗,迅速集结,在距离女真营地稍远但早已被选定的位置上凝聚成一个坚韧的楔形阵列,面朝黑门关的方向。
整个过程,从开始到上马列阵完毕,不超过三十息!
营地中央,女真人的鼾声依旧未停,篝火还在摇曳,浑然不知近在咫尺的地方,曾经同行血战的战友已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拔营。
霍成疾已经翻身跃上战马,接过亲兵递来的长枪,寒光在月色下一闪而逝。他看向左丘,微微点头,一切就绪。
左丘翻身上马前,最后看了一眼篝火旁沉睡的赫图喇和那些女真战士。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之前在某个匈奴贵族身上搜刮来的、温润的羊脂玉佩,轻轻放在了赫图喇枕着的行囊边。玉佩在篝火余烬的映照下,折射着微弱的暖光。
“赫图喇兄弟……曲终人散,前路不同。今日不辞而别,他日沙场若见……”左丘的声音低不可闻,带着一种冷酷的叹息,“勿谓言之不预。”
说完,他再无留恋,翻身上马。
“走!”
一声低沉如铁的指令从霍成疾口中发出。
七百骑铁流悄无声息地启动,速度由缓变急,如同离弦的黑色箭矢,刺破浓重的夜幕,向着黑门关的方向,风驰电掣而去。
马蹄声被特意包裹,只在松软的草地上留下轻微沉闷的“噗噗”声响,迅速被辽阔荒原上的风声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