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堆里看问魂宗被血洗时,以为这世上再不会有人为他红着眼眶。
可此刻苏昭眼里的血丝,比鬼火更烫。
他突然觉得体内的力量在复苏——镇灵碑的幽蓝光芒正被苏昭身上的妖纹一点点染成暗红,那些锁魂咒文像被火烤的纸,滋滋地裂开细缝。
"原来如此。"他低笑一声,骨签上的鬼火陡然变成血色,"妖神后裔的血脉,本就是镇灵碑的克星。"
林九终于慌了。
他想抽回被钉住的手,却发现短刃上缠着苏昭特有的机关线,越挣越紧。
裴砚的骨签已经抵住他心口,血鬼火舔着他的衣襟:"说,方砚舟让你在碑里动了什么手脚?"
"你......你不敢杀我!"林九的声音带着哭腔,"方大人说过,这碑......这碑连蚀日之劫都能......"
"能什么?"苏昭的短刃贴上他后颈,妖纹已经爬上她的脸颊,"是能引动更大的灾变,还是能让他当新的神?"
林九的瞳孔突然涣散。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声,嘴角渗出黑血——是毒。
裴砚扣住他下颌时,只来得及听见最后半句:"碑底......蚀日......"
"林九!"苏昭想去扶,却被裴砚拉进怀里。
!他望着林九逐渐冰冷的尸体,血鬼火在指尖明灭:"是方砚舟给他下的毒,怕他说漏嘴。"
地下室突然安静下来。
镇灵碑的幽蓝光芒彻底熄灭,生魂丹的尖叫也消失了,只余下苏昭急促的呼吸声。
她的妖纹正在消退,皮肤下的鳞片却还在隐隐作痛。
裴砚摸出怀里的伤药,轻轻涂在她额角的伤口上:"下次再乱跑......"
"再乱跑你就把我绑在苏府?"苏昭抓住他涂药的手,"十年前你能为我藏起问魂宗的本事,现在我为什么不能为你撕开血脉的封印?"她盯着碑底的暗红锁链,"裴砚,林九说方砚舟要让荒城人做听话的羔羊......可你看这碑。"她指尖拂过碑身的裂痕,"它在怕。"
裴砚顺着她的指尖望去。
镇灵碑表面的咒文正在剥落,露出下面刻的另一行字——"蚀日将至,封魂以祭"。
他想起十年前老宗主的血画,想起方砚舟当年结义时说"要护九州太平"的眼睛。
此刻那些记忆像被刀割开的伤口,疼得他握不住骨签。
"阿昭,"他捡起林九掉在地上的盘尾蛇玉牌,"方砚舟当年参与血洗问魂宗,现在又用镇灵碑锁魂......他说要为天下人谋活路,可他的活路,是拿千万人的魂当祭品。"
苏昭的银铃突然轻响。
是阿福在通风口喊他们,说镇灵司的人已经撤了,小丫头也被护在米袋堆里。
裴砚扶着她往上爬时,她突然停住脚步:"裴砚,你记不记得上个月在城墙上,你说蚀日之劫的真相藏在血里?"
"记得。"他握紧她的手。
"那我们明天就去挖方砚舟的老底。"她回头冲他笑,眼角的妖纹已经褪成淡红,"不过今晚......"她晃了晃怀里的机关鸟,"你得帮我修这个。
它撞通风口的时候,齿轮卡了。"
裴砚低头看她,月光从头顶漏下来,照见她发间沾的碎砖。
十年前他以为自己的命早该埋在问魂宗的火里,可此刻他突然觉得,或许他的命,是要用来替她掀翻这蚀日之劫的天。
镇灵碑在他们身后发出细微的裂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