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里,充满了炊事兵特有的、对生活智慧和生存本能的骄傲!“利用温差!锅底被太阳晒得滚烫,湿布上的水分被快速蒸发成水汽!水汽上升,碰到上面冰冷的铝盖(油脂让它更冷更滑溜),‘唰’一下,就凝结成水珠了!老祖宗在沙漠里活命的法子!咱们炊事兵的锅,不光能煮饭,关键时候还能救命!”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个铝盒盖,动作轻柔得如同捧着易碎的珍宝。他将内壁上汇聚的、那一点点比钻石还珍贵的清水,小心翼翼地倒入另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干净的空水壶中。水珠滑落,发出轻微的、令人心颤的声响。虽然速度很慢,慢得让人心焦,但每一滴都如同琼浆玉液,闪耀着生命的光泽!他立刻又将那块因为蒸发而变干的布重新用刚收集到的、微乎其微的清水浸湿(动作之节省,仿佛在称量黄金),再次覆盖到锅底,重新开始这个看似简陋原始、却蕴含着生存大智慧的造水循环。
“都别愣着当木头桩子了!” 刘大柱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久违的、指挥若定的活力,“执行命令!照我刚才的做!两人一组!多挖几个坑!把锅都给我架起来!有布的都贡献出来!油脂省着点用!快!动起来!”
命令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爆了整个炊事班!希望的火苗在每个人眼中点燃,驱散了之前的绝望和麻木。挖坑的挥舞着工兵铲,沙土飞扬;架锅的迅速寻找合适的位置,用石块垫稳;找布料的翻箱倒柜,连备用擦汗的毛巾都被贡献了出来;涂抹油脂的更是小心翼翼,指尖蘸取一点点,均匀涂抹,生怕浪费一丝一毫。那些曾经被抱怨笨重、恨不得丢掉的沉重行军锅,此刻不再是负担,而是救命的方舟!一口口黝黑的行军锅在小小的洼地里被倒扣架起,简陋却充满智慧的冷凝装置在戈壁烈日的无情炙烤下悄然运转起来。叮…叮…叮…细微而悦耳的滴水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涓涓细流,正以一种最原始、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在炊事班战士们布满老茧的手中,顽强地汇聚着生命的甘泉。
张阙被分配和李响一组,负责照看其中一口中型行军锅。他蹲在锅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上方铝盖上那一点点汇聚、滚落的水珠。心中的震撼如同惊涛骇浪,猛烈地冲击着他固有的认知壁垒。震惊!绝对的震惊!震惊于这种源自生活最底层、最不起眼角落的生存智慧,它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却能在绝境中创造奇迹!羞愧!如同鞭子抽打在他脸上!羞愧于自己之前的轻视、傲慢和短视!他竟然嘲笑班长“浪费时间”,嘲笑林小雨的发现“无用”!这口锅,这口他每天用来煮大锅菜、刷洗时甚至有些嫌弃其笨重的锅,此刻却成了维系生命的核心!那些油脂、粗布…这些平日里毫不起眼的炊事班“家当”,组合起来竟有如此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他下意识地伸出沾满沙尘、干裂的手指,想要去触碰那晶莹的水珠,仿佛要确认这并非干渴产生的幻觉。就在指尖即将碰到那冰冷湿润的铝盖边缘时——
“张阙!发什么愣!水满了!快倒出来换湿布!手脚麻利点!” 旁边一个姓王的老兵,正紧张地照看着另一口锅,头也不抬地厉声催促道。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这声催促如同惊雷,瞬间将张阙从翻腾的思绪中炸醒。“是!”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身体猛地弹起,甩了甩有些发懵的脑袋,强行压下心中汹涌的惊涛骇浪。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服从命令!完成任务!他小心翼翼地、用微微颤抖的手拿起那个凝聚了生命之水的铝盖,像捧着稀世珍宝,将内壁上汇聚的、带着一丝淡淡金属和油脂味道的清水,极其缓慢、一滴不剩地倒入自己的军用水壶中。那清凉的、带着奇特气息的水流声,此刻是世间最美妙的乐章。
当那珍贵的液体终于滑过他如同着火般干裂的喉咙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瞬间蔓延开来,仿佛久旱龟裂的土地迎来了第一场甘霖。那水带着一丝铁腥和油脂的滑腻感,味道绝对算不上好,但在此刻的张阙口中,却胜过任何琼浆玉露!一种前所未有的、源自生命最本源的甘甜和力量感,如同电流般瞬间注入了这具几乎被戈壁榨干的身体!他贪婪地、却又极其克制地只抿了一小口,湿润了一下口腔和喉咙,便将水壶珍惜地盖好。一股暖流从胃部升起,驱散了四肢百骸的冰冷麻木感,疲惫依旧,但精神却为之一振!
他抬起头,环顾四周。整个洼地俨然变成了一个原始而高效的“制水车间”。炊事班的战友们忙碌着,脸上不再是濒死的麻木,而是充满了专注、希望和一种创造奇迹的激动。汗水依旧流淌,但动作却充满了力量。互相提醒着“水满了”、“换布”、“油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