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写意,传神阿堵,能夺造化之工;薛家的琴,七弦通心,绕梁三日,闻者或泣或歌,心神随之摇曳;欧阳家的棋,纹枰论道,落子乾坤,一步算尽百步劫。
这四家之艺,并称‘琴棋书画’四绝,名动天下,是无数王公贵族、文人雅士求之不得的珍宝。这四家在仁教中也是地位超然的”
风雪虽歇,但冬日的寒风依旧如细密的牛毛针,无孔不入地钻进衣领袖口。张阙默默听着师父对林家及其“四绝”的介绍,心思却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动着,飘向了那个被林家悉心养育、如今已是琴艺大家的女子。沉默了片刻,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声音在冷风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
“师父,您方才说……寒老托付的那位姑娘,她……真的把所有事情都忘了?一丝一毫……都不记得了?”他的目光没有看向大师,而是紧紧盯着前方官道上两道深深的车辙印,仿佛那印痕里藏着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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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竺大师没有立刻回答。马蹄踏在冻硬的土路上,发出清脆的嘚嘚声,在空旷的冬日原野上回荡。过了好一会儿,老僧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悠远,如同暮鼓晨钟:
“忘了,好。” 两个字,重若千钧。“林家待她,如珠似宝,倾尽心力。琴艺能臻至‘大家’之境,名动一方,这绝非仅有天赋就能成就,背后是林家毫无保留的栽培和难以计数的珍稀资源堆砌。她如今的生活,是锦绣堆中温养出的明珠,是清泉石上流淌的琴音,安宁、富足、受人敬仰。”
他微微侧头,眼角的皱纹在清冷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刻,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个在血与火中挣扎咆哮的身影:“何苦要让她记起那城池里的恶?记起那刀光剑影、尸山血海?记起她的亲生母亲?有些过往,如同附骨之疽,记起来,便是撕开早已愈合的伤疤,徒增痛苦,更可能将她眼前拥有的一切美好都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老僧的声音带着一种勘破世情的悲悯与不容置疑的决断:“忘了,对她,对林家,甚至对……寒老魔自己,都是最好的结果。那是林家为她筑起的屏障,也是命运给予她的一份残忍的仁慈。阙儿,切记,莫要成为打破这屏障的人。”
张阙紧抿着唇,下颌的线条绷得紧紧的。师父的话如同冰水,浇熄了他心头那点隐秘的、或许是替寒老魔感到不甘的火焰。他想起北域冰窟里那个形容枯槁、眼中却燃烧着不灭执念的老人,又想起师父描述中那个在云岚山深处抚琴、光华内蕴的女子。
两个身影,一个在无间地狱,一个在人间仙境,中间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他终究只是缓缓地、沉重地点了点头:“弟子……明白了。”
寒风掠过空旷的原野,卷起地上的浮雪,打着旋儿,发出呜咽般的低鸣。官道向着远方延展,直没入那片愈发清晰的、苍茫雄浑的云岚山脉的怀抱。山影如黛,层峦叠嶂,沉默地矗立在天地尽头,仿佛一个巨大而古老的谜题。
一竺大师不再言语,只是轻轻一夹马腹,加快了速度。灰布僧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身影在冬日苍白的阳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却又透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张阙紧随其后,目光掠过师父略显佝偻的背影,最终牢牢锁定在前方那片越来越近的、云雾缭绕的山峦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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