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沾着新泥,显然刚从某处急奔而来。
\"外人擅闯禁地,该罚。\"赵护院的声音像块磨秃的石片,他晃了晃铁棍,阴影罩住方仁杰的脸,\"小先生不是要编志么?
不如先编编自己怎么从这书院走出去?\"
方仁杰的短刃已经滑进掌心,隔着粗布长衫抵在腰间。
他盯着赵护院发紧的肩背——这护院的武徒七品境界,比他高了两阶。
但更让他心悸的是,李同学不知何时缩到了墙根,正用指甲在青石板上划着什么,每道划痕都深可见骨,像在刻某种暗号。
风卷着槐叶掠过赵护院的刀疤,带起他粗布护腕下的一点青黑——方仁杰眼尖地瞥见,那是半枚云纹刺青,和九局令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铁棍在赵护院手中转了个花,金属刮擦声刺得人耳膜发疼。
方仁杰摸了摸怀里的《书院纪略》,名单上被墨汁盖住的名字突然清晰起来——\"李砚\",和李同学的\"砚\"字,原是同一个字。
\"小先生,该走了。\"赵护院的铁棍往前送了寸许,离方仁杰咽喉不过半尺。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李同学的划痕声还在继续,一下一下,像在敲丧钟。
方仁杰盯着赵护院护腕下的云纹,突然笑了:\"赵护院急什么?
我不过是来编志的......\"他的拇指悄悄压在铜钲暗格上,短刃的寒意顺着掌心往血管里钻,\"可编志的人,最怕的就是——有人不想让真相见光。\"
赵护院的刀疤猛地一跳。
他举起铁棍的手顿了顿,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声慢,一声急——是洛宁城的宵禁信号。
方仁杰的瞳孔微微收缩:这梆子声,比往日早了半柱香。
\"走!\"赵护院的铁棍重重戳向方仁杰膝盖。
方仁杰侧身避开,短刃擦着铁棍鞘口划过,在青砖上溅出火星。
李同学的划痕声突然停了,方仁杰余光瞥见他正盯着自己腰间的铜钲,眼底闪过一丝清明——像被什么东西撞开了二十年的混沌。
赵护院的第二棍已经劈头砸下。
方仁杰矮身翻滚,后背撞在李同学刚扫过的落叶堆上,怀里的《书院纪略》硌得肋骨生疼。
他抬头时,正看见李同学蹲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他腕间的铜钲——那是神判门的标志,奶娘说过,只有门中人才认得出。
\"九局......\"李同学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他们还在找......\"
铁棍带着风声砸向方仁杰太阳穴。
他旋身避开,短刃反手刺向赵护院手腕。
血珠溅在九局令残影上,雾气突然炸开,在两人中间凝成道紫烟屏障。
赵护院的铁棍顿在半空,刀疤下的肌肉抽搐着,像见了鬼。
方仁杰趁机滚到墙根,抄起李同学的扫帚往赵护院面门扫去。
落叶迷了对方的眼,他拽起李同学就跑。
身后传来赵护院的怒吼:\"抓活的!
别让那书......\"
跑过\"慎思\"残匾时,方仁杰回头瞥了眼。
赵护院的灯笼在暮色里晃成红点,李同学的手攥着他的衣袖,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而怀里的《书院纪略》,正随着奔跑的节奏一下下撞着他心口——那里藏着名单,藏着九局令,藏着二十年前的血,和此刻正在逼近的,更大的风暴。
(赵护院的铁棍在暮色中泛着冷光,追着两人的影子砸下来,远处传来更多脚步声——显然,他不是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