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窝子村蜷缩在昆仑北麓的褶皱里,几十座低矮的土石屋子顶着厚厚的积雪,像一群冻僵的野兽。′歆+捖^夲`鰰?栈. .更¢芯*最.快/凛冽的山风打着旋儿,卷起雪沫抽打在脸上,生疼。天已黑透,几点昏黄的油灯光从糊着厚厚兽皮的窗棂缝隙里透出来,是这片死寂白夜里唯一的暖意。
村西头,猎户石老蔫家最大的那间屋子被腾了出来。土炕烧得滚烫,炕桌上点着两盏粗陶油灯,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屋内。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草药味、血腥味,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深入骨髓的寒意。
徐长州被安置在炕尾,赤着上身,左肩胛骨下方那个被蛇形短剑刺穿的伤口,此刻已变得乌黑发紫,边缘的皮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正丝丝缕缕地向心口方向蔓延。石老蔫的婆娘,一个手脚麻利的妇人,正用煮过的布巾蘸着滚烫的药汤,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伤口周围,每一次触碰都让昏迷中的徐长州发出无意识的痛苦呻吟。腐骨砂的毒性如同跗骨之蛆,正疯狂侵蚀他的生机。
炕头,萧清漓静静地躺着,身上盖着好几层厚厚的、带着膻味的羊皮褥子。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如昆仑之雪,呼吸微弱得几乎断绝,只有眉心那一点微不可察的、如同冰晶凝结的幽蓝光点,在昏黄的灯光下偶尔闪过一丝微弱的光泽,证明她体内那缕冰魄本源还在顽强地维系着最后一丝生机。石老蔫请来的、村里唯一懂点跌打损伤和寒症的老药农“葛老栓”,正撅着屁股趴在炕边,枯瘦的手指搭在萧清漓冰冷得吓人的手腕上,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疙瘩,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惊疑不定。
“怪…真他娘的怪!”葛老栓收回手,摇着头,咂摸着仅剩的几颗黄牙,“这女娃子…脉象跟冻僵的死鱼差不多,可心口那点子热气,偏偏又吊着!还有这寒气…嘶…老头子活了快七十,就没见过这么霸道的寒气!像是从骨头缝里、从魂儿里冒出来的!这…这哪是病?这怕不是…沾了山里的‘脏东西’?”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山里人对未知的敬畏和恐惧。
“葛叔!您…您想想办法啊!”萧小墨趴在炕沿,小脸紧紧贴着阿姐冰冷的手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阿姐不能有事…大哥哥也不能…”
葛老栓叹了口气,从炕沿的破棉袄里摸索出一个小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几根磨得发亮的银针:“试试吧…能不能激出点阳气…死马当活马医…” 他颤抖着手,选了最长的一根,在油灯火苗上燎了燎,小心翼翼地刺向萧清漓心口附近的穴位。
银针刚刺入皮肤不到半寸!
“嗡…”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颤鸣响起!
并非萧清漓发出,而是静静放在炕桌另一头、被萧小墨死死抱回来的那柄蒹葭剑!剑鞘之上,一层肉眼可见的、薄如蝉翼的湛蓝冰霜瞬间蔓延开来!整个屋内的温度骤降!油灯的火苗猛地一缩,剧烈摇曳,光线瞬间黯淡下去!
“叮!”
葛老栓手中的银针,在距离萧清漓肌肤还有毫厘之处,竟被一股无形的、冰冷刺骨的排斥之力猛地弹开!针尖弯曲变形,掉落在炕席上!
“哎哟我的娘!”葛老栓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老脸煞白,指着蒹葭剑的手抖得像风中的枯叶,“妖…妖剑!这是妖剑!它…它在护主?!老头子…老头子不敢碰了!不敢碰了!”
屋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精\武-小!说*王~ ′首?发\石老蔫和他婆娘也吓得面无人色,看着那柄散发着森然寒气的古剑,眼神充满了恐惧。救人的心还在,但眼前这完全超出认知的诡异景象,让他们本能地感到了巨大的不安。
萧小墨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但他看着阿姐依旧毫无生气的脸,又看看地上吓坏的葛老栓,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愤怒涌上心头。他猛地跳下炕,冲到蒹葭剑旁,张开短短的手臂,像只护崽的小老虎,朝着葛老栓和石老蔫夫妇喊道:“不是妖剑!这是我阿姐的剑!是娘亲留下的!它…它是在保护阿姐!不许你们说它坏话!”
孩子的哭喊带着一种纯粹的赤诚和不容置疑的维护。石老蔫看着萧小墨倔强的小脸,再看看炕上气息奄奄的两人,一咬牙,对着吓坏的婆娘道:“去!把灶膛的火再烧旺点!把炕头那口大锅也架上,多烧热水!葛叔,您老再想想别的法子,吊命!先吊住命再说!” 他终究是个厚道人,狠不下心将人赶出去。
就在这时,虚掩的屋门被轻轻敲响了。
“谁啊?”石老蔫警惕地问,这风雪夜,村里人很少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