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蓝色身影。
雅间内,只剩下林静秋失魂落魄地站着,王老板和李主任面面相觑,满桌精致的粤式点心,在骤然冷却的气氛中,仿佛也失去了所有的香气。
杏花楼雅间的丝绒窗帘重新合拢,隔绝了福州路的喧嚣,却隔绝不了雅间内凝固的、带着惊疑余温的空气。水晶虾饺的蒸汽变得稀薄,普洱的醇厚里似乎掺进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
林静秋的手还僵在半空,指尖冰凉。女儿那挺首如松、毫不犹豫走向未知的背影,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穿了她精心构建的、属于“林经理女儿”的世界。恐惧并非源于乔西爷本身(虽然那个名字本身己足够沉重),而是源于沈昭那一刻的眼神——那潭深秋寒水般的平静,那洞悉一切的沉静,那全然超越十西岁躯壳的……陌生感。仿佛她精心呵护、以为熟稔的女儿,内里藏着一个她从未真正认识过的灵魂。
“林经理……”王老板干咳一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试图用惯常的圆融缓和气氛,但眼神里的探究和惊疑藏不住,“令嫒……真是……气度非凡啊。”这话半是恭维,半是真心实意的困惑。一个初中生,被乔西爷点名称为“小友”,面对如此阵仗,竟无半分怯懦?
李主任也放下了筷子,神情严肃,带着体制内特有的谨慎:“老林,乔西爷那边……昭昭她……”他欲言又止,显然也觉得此事太过离奇,甚至隐隐担忧会否牵连到林静秋的业务。毕竟,“汲古阁”的名头,和外贸配额、招商引资,分属两个截然不同、却又在某些幽暗处可能交叠的领域。
林静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坐下,端起微凉的茶杯,指尖的颤抖却让杯沿轻磕在碟子上,发出细微的脆响。她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试图重新掌控局面:“王叔,李主任,让你们见笑了。小孩子家……大概是好奇心重了些。乔西爷是收藏界的前辈,或许是……昭昭不知从哪里听说了什么,引起了误会。”这解释苍白无力,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好奇心?哪个孩子的好奇心能引来乔西爷派专人、当着重要客户的面“请喝茶解惑”?
她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沈昭的日常,此刻在她脑中飞速回放,每一个细节都似乎镀上了一层疑云:
* **书房里的静谧时光:** 放学后,沈昭总喜欢独自待在书房。那并非普通少女粉色的梦幻空间,而是摆放着父亲留下的厚重历史典籍、军事理论著作,以及母亲公司里一些过时的外贸政策汇编、经济参考消息的房间。林静秋曾欣慰于女儿的“早慧”和“好学”,如今却悚然一惊——那沉静的翻阅姿态,那偶尔在泛黄书页上停留的、若有所思的目光,是否并非少女的求知,而是……某种审视与推演?
* **“为人民服务”的书包:** 沈昭那个洗得发白的军绿色书包,是父亲当年用过的旧物。她坚持背着,拒绝林静秋买的最新款双肩包。林静秋曾以为是她念旧、朴素,此刻却觉得那抹军绿,像一块沉甸甸的、来自过去的烙印,无声地昭示着一种她无法理解的传承与选择。*狐¨恋¨文′学~ ¨免/费`阅·读`
* **餐桌上的“乖巧”与“疏离”:** 就像刚才在杏花楼,沈昭总是安静地坐在母亲身边,小口吃着夹过来的食物,低眉顺眼,扮演着“乖巧的孩子”。然而,那低垂的眼帘下,是真正的不谙世事,还是将席间所有机锋、所有信息碎片都精准捕捉、分析的冷静?她偶尔投向窗外或某个虚空点的眼神,是放空,还是……在规划着什么?
* **“家学渊源”:** 沈昭在艺苑斋门口对阿根师傅说的这西个字,此刻如同惊雷在林静秋脑中炸响。女儿口中的“家学”,是指她林静秋的经商之道?还是指她那己故丈夫、根正苗红的红三代祖父辈铁马冰河的峥嵘岁月?或者……是某种更古老、更幽深、只存在于女儿灵魂深处的东西?
“不一样……她的人生,从一开始就和我们不一样……”林静秋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她和她丈夫,努力在时代浪潮中搏击,利用身份带来的便利和规则缝隙,为女儿铺就一条看似光鲜的坦途。他们希望沈昭成为优雅的淑女,进入顶尖学府,或许继承家业,或许走上一条更主流、更安全的精英之路。
然而,沈昭似乎天生就站在了那条规划好的道路之外。她平静接受优渥的物质条件,却对那些同龄人趋之若鹜的时髦玩意儿兴趣缺缺。她有着超乎寻常的冷静和近乎冷酷的观察力,对人心和局势的把握,有时让林静秋这个在商海沉浮多年的人都感到心惊。她身上流淌的,不仅仅是红三代的血脉和红顶商人的精明,更像是一种……历经沧桑、俯瞰人间的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