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认自己的愚蠢、背叛和自以为是,比承受任何酷刑都更让她痛苦。
但她知道,这是她唯一可能抓住的、渺茫的稻草。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烛火燃烧时轻微的噼啪声。
烈枭的目光终于从她身上移开,仿佛多看一眼都嫌污秽。
他薄唇微启,只吐出一个字,冰冷、短促、带着不容置疑的驱逐意味,如同寒铁相击:
“滚。”
这个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捅进了白霜的心脏,瞬间将她所有的勇气和希冀绞得粉碎,同时她还感受到了身下一股热流绞痛传来。
她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脸色惨白如纸。
她知道王言出必践,也知道他此刻的冷漠绝非伪装。
就在她绝望地垂下头,准备承受这最终的判决时,一道清泉般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冰冷。
温瓷轻轻向前迈了一小步。
她没有看烈枭,只是目光平静地落在白霜身上,尤其是她身上那些明显还在渗血的伤口上,以及空气中很熟悉的血腥味。
然后,她从旁边的小几上拿起一个精致的白玉小瓶,瓶身温润,散发着淡淡的药草清香。
她走到白霜面前,微微俯身,将药瓶递了过去。她的动作很轻,没有任何施舍或怜悯的意味,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对伤者的关怀。
“你受伤了,”温瓷的声音很柔和,像月光流淌,“先治伤吧。”
白霜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药瓶和温瓷平静无波的眼眸。
她以为会看到嘲讽、得意,或者至少是冷漠,但都没有。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只有纯粹的善意,一种……近乎悲悯的善意。
这善意,比烈枭的冷酷更让她无地自容。
她看着那瓶药,仿佛看着一个巨大的讽刺。
她曾经那么嫉妒温瓷,甚至……想过要伤害她。而现在,在她最狼狈、最绝望的时刻,向她伸出手的,却是这个她最想取代的人。
白霜的手指颤抖着,想要去接,却又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强烈的屈辱感和自我厌弃瞬间淹没了她。她猛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迹也浑然不觉。
她死死地盯着温瓷手中的药瓶,又抬头看了一眼烈枭。
他的目光早己回到了温瓷身上,那眼神里的冰霜在转向身边人时,瞬间化作了可以融化一切的暖意和专注,仿佛跪在地上的她,只是一团不值得多看一眼的空气。
“呵……”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从白霜唇边溢出,带着无尽的苦涩和自嘲。
她猛地站起身,动作牵动了伤口,让她踉跄了一下,但她硬生生站稳了。
她没有再看温瓷递过来的药瓶,也没有再看王座上那对刺眼的璧人。
她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殿内所有的温暖和属于他们的气息都吸进肺里碾碎,然后,她决绝地转身。
拖着比来时更加沉重的步伐,带着满身无法愈合的伤口和那颗被彻底碾碎的心,白霜一步步走进了殿外无边的黑暗里。
那瓶代表着善意和解药的玉瓶,被孤零零地留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像一颗被遗弃的、不合时宜的珍珠。
殿内,烛火依旧温暖地跳跃着。
烈枭抬手,将温瓷重新揽入怀中,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风波只是拂过耳畔的一缕无关紧要的寒风。
”瓷瓷,别看她了,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