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不是杨烈,不是官府,更不是那些和尚道士。”
“是神。”“是真正的神!” 黑煞护法像是看疯子一样看着他:“你魔怔了?!”“魔怔?”魏合笑了起来,笑声凄凉。“护法大人,您忘了青峰山那只妖邪是怎么死的吗?忘了那从天而降,瞬杀妖魔的神将了吗?”“您忘了那黑风口显圣,言出法随,拘魂拿魄的地府执法使了吗?”黑煞护法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画面,再次浮现在眼前。“那……那都是真的……”魏合的声音如同梦呓。“神将是真的,地府也是真的……我们逃不掉的。”“我们这点微末道行,在人家眼里,跟蝼蚁有什么区别?”黑煞护法嘴唇哆嗦着,却还在嘴硬:“胡说!那不过是些障眼法!是道门那些牛鼻子搞出来的鬼把戏!”“是吗?”魏合反问。“那本账册呢?它为什么会那么巧,落到官府手里?那群和尚,又为什么会那么巧,知道我们藏在醉仙楼?”“这江州城,就像一张网。我们,就是网里的鱼。”“而那位真君,就是织网的人。”“去北燕?”魏合的笑意更浓了,也更绝望了。“护法大人,难道北燕就没有土地神,没有城隍爷吗?”“我们走到天涯海角,都在那位真君的眼皮子底下。”黑煞护法彻底说不出话了。他松开手,踉跄着后退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魏合说得对。他们面对的,或许真的是一个无法抗衡的存在。可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无法放弃。“不……我不管!”黑煞护法从地上爬起来,眼神疯狂。“就算是神,我也要逃!我不想死!我不想被炼成尸傀!”他不再理会魏合,跌跌撞撞地冲向破庙后殿,去收拾他那些保命的家当。他还有些私藏的丹药和金银,足够他逃亡路上的花销。魏合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动。他知道,黑煞护法逃不掉的。他也逃不掉。从他动了念头,想去试探那位真君虚实的那一刻起,他的生命,就已经进入了倒计时。死,是肯定要死了。他伸出自已的双手,看着上面无形的血腥。这些年,为了炼制延寿丹,为了讨好教中高层,他害了多少人?抽了多少童男的骨髓?取了多少少女的性命?他自已都记不清了。以前,他从不信因果报应。可现在,他信了。地府是真的。那森罗殿,那奈何桥,那十八层地狱,也都是真的。一想到自已死后,魂魄要被锁魂链勾走,要在孽镜台前照尽一生罪孽,要在油锅里反复煎炸……一种比死亡本身更恐怖的寒意,攫住了他的心脏。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不!他不想魂飞魄散!死,他已经不怕了。可他怕死后,连一丝轮回的指望都没有,要在无尽的冥火中,被灼烧千年万年。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野草,在他死寂的心田里,猛地钻了出来。我若……我若去投案呢?我若去当这个带路党呢?魏合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将功赎罪?不,他的罪孽太深,深得连他自已都觉得无法饶恕。如果他能提供整个血羽教在南楚的所有据点,所有核心人员的名单。将那些与教中勾结的达官显贵,全都说出来。这算不算是大功一件?或许……或许判官在落笔时,能看在这份功劳上,稍稍留情几分?让他少受几层地狱的苦楚?让他能有个机会,去排队喝一碗孟婆汤,求一个来世变猪变狗的机会?这个念头一生出来,便再也无法遏制。这是他唯一的希望。是他这个注定要下地狱的恶鬼,能为自已争取到的,唯一的,一丝怜悯。魏合缓缓站起身。他看了一眼那堆即将熄灭的篝火,又看了一眼黑煞护法消失的后殿方向,嘴角露出一抹说不清是解脱还是自嘲的笑意。他什么也没带。只是整理了一下早已褶皱不堪的衣袍,仿佛要去赴一个早就定好的约会。他走出破庙,走入冰冷的夜色里。远方,江州城的灯火依旧明亮。那里,有他最后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