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正想复盘计算得失,云爷已三两把将棋盘撕得粉碎,“学棋只是一种训练手段,胜负并不重要,你千万莫要沉溺其中,主次不分。依你现在的棋力,虽然还不足以与老夫抗衡,不过老夫已看到了你的潜力。今后你可与老夫盲棋对弈,不必再借助这棋盘棋子了。”
“多谢师父指点!”骆文佳忙拱手拜倒。
“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云爷留下食物、清水后起身便走,头也不回地淡然道,“你能否成为老夫的入室弟子,至少还得经历过一次考验。”
骆文佳正想询问是何考验,却见云爷已开门而去。骆文佳从窗口目送他走远后,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回到死牢角落的骷髅堆中躺了下来。回想方才云爷说过的话,他感到自己的心中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力量在蠢蠢欲动,使他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和信心。
两天后云爷再次来到牢中,这次他带来的竟是些牌九、骰子、马吊等赌具,骆文佳一见到这些东西就想起了父亲的遭遇,心中本能地生出反感。云爷察言观色,立刻看出了骆文佳对赌博的抗拒。他不由淡淡道:“赌博是一门在方寸间钩心斗角的学问,在常人眼里,它赌的是技术和运气,但在咱们千门中人眼里,斗的却是智谋。这是千门中一道最基本的学问,你必须要练到精深娴熟。如果方寸间你都无法战胜与你赌具相同的对手,如何能在纵横万里的人生赛场上,战胜家世比你好、起点比你高、财力比你雄厚、经验比你足的强大对手?”
“师父教训得是!”骆文佳说着缓缓拿起一张陌生的牌九,在心中暗暗发誓:我决不再重蹈父亲覆辙,决不在这方寸之间输给任何人!
“咱们开始吧。”云爷手法熟练地将牌九码好,“老夫要教你的不是公平博弈,而是如何在公平博弈中创造不公平,也就是做假,俗称出千。”
就这样,云爷隔三岔五就来牢房,在传授千术、棋道和赌技的同时,也以各种独特的方法对骆文佳进行训练。凭着天生的聪颖,骆文佳无论棋道、赌技还是千术,进步俱十分神速,令云爷也十分惊讶。三个月后的一天夜里,他终于对骆文佳道:“你现在虽学有所成,却还是纸上谈兵。能否在实践中巧妙运用,还得看你的天赋和机变。老夫已买通司狱官,明日就将你放出来,回到原来的工棚继续服苦役。”
“多谢师父!”骆文佳淡然道。虽然一直盼望着能离开这死牢,但真到这一天,想到即将失去单独聆听云爷教诲的机会,他心中反而有一些怅然。这几个月的交往,所学的智计谋略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云爷教会了他观察和思考,从不同的角度去观察和思考问题,这是他过去最为缺失的能力。
“你现在已明白自己当初如何中计受骗了吧?”云爷突然问。
“是的。”骆文佳淡然道,回想南宫放构陷自己所使的阴谋诡计,低劣幼稚得形若儿戏,骆文佳很奇怪自己当初为何轻易就上当受骗。不过他也很感激那次经历,没有那次受陷获罪,自己永远也不可能与云爷重逢,也就永远是一个不会思考的书呆子。
云爷没有再多问骆文佳蒙冤的经历,却吩咐道:“你回到工棚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疤瘌头手中夺下牢头的位置。”
“这是为何?”骆文佳奇怪地问。
“老夫训练你这么久,如果你连这点事都做不到,那你的智谋永远只是纸上谈兵,不配再做老夫的弟子。”云爷转身离去的同时,头也不回地警告道,“你要记住,你的一切行动老夫不会干涉,也不会帮忙。若遇到麻烦你必须自己解决,别想要老夫插手。”
“弟子领命!”骆文佳恭送云爷出门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即将成为一名千门中人。他对自己这种新的身份还有些茫然。为了更好地适应生存的环境,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将来的行事肯定要与圣贤的教诲完全背道而驰,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感到悲哀。
当骆文佳被狱卒从死牢中放出,来到外面的阳光下时,只感到两眼刺痛,头晕目眩。几个月暗无天日的生活,已使他须发杂乱,面色煞白,身体也比过去更为羸弱。不过他半开半合的眼眸中,却有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淡定和从容,那是一种强者的自信,这使他再无当初那个文弱秀才的半点影子,他已在精神上完全脱胎换骨。
缓缓随着狱卒回到工棚,立刻引得刚收工回来的苦役们一阵惊讶。似乎从那死牢中放出的逃犯,骆文佳是第一人。众人心怀疑惑地围上来,想问却又不敢问,便争相向骆文佳道贺。
骆文佳一一向众人道谢,一个个叫着难友们的名字。众人不由脸上放光,腰也不自觉地挺直起来。苦役们通常只相互叫一些恶俗的诨号,比如“疤瘌头”“罗锅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