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严骆望有些意外地打量着骆文佳,突然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稍变的淡定和从容,这是一种令人恐惧的镇定,让他心底隐隐生寒。若非顾忌云爷,他绝不容对方从自己掌握下逃脱。犹豫片刻,他还是对一旁的狱卒摆摆手:“让他走!”
望着骆文佳离开后,严骆望神情复杂地在堂中来回踱步,似乎在犹豫权衡着什么。最后他终于一咬牙,眼里露出骇人的寒光,高叫:“来人!”
一个狱卒应声而入,严骆望令账房备下一袋金子,然后将金子交给那狱卒道:“你带上这五十两黄金,立刻去三百里外的落旗镇,到镇上找一名行事仔细的刀客,他的绰嚎叫金十两,你让他将那逃犯……”严骆望说着用手在脖子上一划,“记住,要在离落旗镇百里之外再动手,决不能走漏半点风声。另外,要让那逃犯的死看起来像是一次意外。”
“属下明白。”那狱卒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立刻拱手而去。安排下这一切后,严骆望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一点,嘴边浮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喃喃自语道:“想从本官手中逃脱,恐怕没那么容易。”
骆文佳牵起骆驼离开矿区后,忍不住回头看了最后一眼,凝望着磨炼过自己,也让自己获得新生的地方,他在心中暗暗对自己道:从这一刻开始,这世上不再有善良、仁义的骆文佳,只有恩怨分明、善恶必报的千门云襄。凡关心过、救助过他的人,会得到应有的报答,凡伤害过、侮辱过他的人,都将付出十倍的代价!
转头望向遥远的东方,骆文佳眼中渐渐噙满了泪水,在心中默默呐喊:扬州,总有一天我要耀武扬威地回去!南宫世家,终有一天要在我手中灰飞烟灭!
落旗镇是青海到甘陕的交通枢纽,虽然地方不大,却常有商贾云集,人来人往,十分热闹。来往的商贾行脚商多了后,自然就催生了一种新的职业——刀客。他们临时受雇于人,既做镖师,也做保镖,偶尔还受雇做点杀人越货的违法勾当。在这边远蛮荒的小镇上,只要肯出钱,总能买到你想要的东西,包括仇人的性命。
镇上最大一家酒馆“闻香停”,是刀客和商贾聚集处,人们在这里讨价还价,商讨双方合作的可能,不过好的刀客通常都是明码实价,童叟无欺,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毕竟好的刀客,在哪儿都是稀缺货。
闻香停从早上开门,一直到晚上打烊,永远都是乱哄哄不乏顾客,虽然它是本地最大的酒馆,其实也仅有八九张桌子而已。这里每天都有一二十个刀客在这里等生意,加上偶尔前来雇人的商贾,就显得有些拥挤,再加上刀客们闲极无聊时常在酒馆中聚赌,弄得酒馆乌烟瘴气,全然没有酒馆门匾上那三个字的半分雅意。
此时此刻,在酒馆的一个角落,十几个刀客在赌桌旁搏杀正酣,不时爆出吆五喝六的高叫。居中一个面目粗豪、眉心有道刀疤的年轻刀客不住擦着头上的汗珠,一边呷着手中的酒壶,一边紧张地盯着碗中的骰子。看他面前的银子,却已是所剩无多了。
就在这时,一个行色匆匆的旅人由外而入,挤入人丛对那不住擦汗的年轻刀客小声问,“敢问壮士便是大名鼎鼎的金十两?”
“何事?”那刀客转头望向挤过来的旅人,一脸不悦。
“我家主人想托壮士办一件事。”来人忙道。
“没见老子正在赌钱?”那刀客不满地瞪了对方一眼,见对方心虚地退开,他才转向赌桌高叫,“豹子!豹子!妈的,又是瘪三,真他妈邪门!可老子偏不信邪,再来!”
来人不敢再打搅对方的赌兴,悄悄退到一旁,点了些酒菜独自享用起来。不过顿饭工夫,就见方才那个年轻的刀客输得精光,神情沮丧地离开了赌桌,垂头丧气地连连叹息。一旁枯坐的旅人忙长身而起,上前拱手问:“敢问壮士可是金十两?”
“正是。”那刀客警惕地打量着来人,“你是何人?”
来人意味深长地一笑,将一个小锦囊推到金十两面前,“在下是奉我家主人之命,来给金壮士送点赌本。”
“你知道老子的身价?”那刀客冷冷地问。
“谁不知道落旗镇金十两的身价。”来人讨好地笑了笑,“低于十两黄金的报酬,金壮士是从来不接的。”
在这条道上来往的商贾,都知道这脸有刀疤的年轻人,就是这落旗镇上最好的刀客,只是他的要价实在太高,一次至少要十两黄金,从不二价,因此得了个绰嚎叫“金十两”,远近闻名。只是他既嗜赌又好酒,挣钱虽多,却大多扔在了赌桌和酒桌上,所以他永远像个流浪汉一般潦倒、落拓。不过他虽然屡屡输钱,脸上却始终洋溢着一种年轻人特有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