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谈清,你的手套落在这里了。”黎苏追出来,转过拐角便看见三个人站在一处,看见那第三者时,她瞳孔一震,声音近乎凌厉, “方昕苒!你怎么在这里”
方昕苒始终保持着揽住方寻枝的动作,缓缓回过头看向黎苏,神色之中的惨笑凄楚到惊心动魄。
“黎苏,将枝枝还给我好么”
方昕苒神色带着几分疯癫,她嘴角上调似乎在笑,可泪水却直接从双颊断线一样滚落,被寒风一吹,整张脸被冻得通红,可底色却白得惨淡,仿佛徘徊於阴阳两界的幽冥亡魂,心有执念始终游离在尘间。
风雪吹乱了方昕苒的长发,凌乱挡在视线前,与漫天落雪齐飞,方昕苒也觉得自己是疯了,疯得彻彻底底。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将方寻枝带回她身边,在此之前她不用考虑任何手段。
“……要是不还给我,我也不知道我做出什么来。我想这是黎家不想看到的。黎苏,你确定要因为这一个人和整个黎家为敌么要我所知,你的母亲当初干过什么事,我手里面可未必没有证据。”
黎苏脸色大变: “你是在威胁我”
“一句忠告而已。黎苏,我是个疯子和赌徒,我现在手中的权势都是我一步步赌出来的。要是你愿意赌我为数不多的良心,我乐意奉陪。”
“还有你,最近回国的那个大科学家玉谈清是么我想你不至於在象牙塔里待久了,就忘了如今的真实到底是如何样貌……”
“方昕苒。”
熟悉的声音从她怀中传来,方寻枝脸色苍白,声音却格外坚定,甚至可以称得上决绝。
“我跟你回去。”
短短一句话像是抽干了方寻枝的全部力气,她垂着头,任由方昕苒将她抱起,走向停在巷子口的一辆商务车。她不敢去看黎苏和玉谈清是什么样的神色,她从方昕苒刚刚的威胁明确听得出方昕苒掌握了黎家某种把柄。至於玉谈清,她一无根基二无家势,在被拉拢之时可捧上云端,可被打压时很快就会沦入尘泥。
她不敢和方昕苒赌,她也不想将无辜的黎苏和玉谈清卷进来。黎苏对她这些天的照顾已经让她弥足感激,她知道自己不能给黎苏添更多麻烦,和方昕苒一起离开是她唯一的选择。
雪片越飞越大,道路上车辆渐少,回响空旷。
两侧路灯明明暗暗,脖颈后的腺体传来隐隐的胀痛,方寻枝收回目光,将手背放在前额,是熟悉的滚烫。
方寻枝不知道现在方昕苒究竟是想占有她还是真的幡然醒悟。可方昕苒对她来说始终都是她生命之中洗不掉的污点,是她不能自控的代名词。她就那样轻易且不冷静地被方昕苒吸引,被方昕苒玩弄,再被方昕苒玩腻了丢掉。
她想亲手斩断这一份不体面的孽缘,但方昕苒又转过来纠缠不休,势必一次次唤醒她的污点,提醒着这样一段过往──她小丑一样虔心期望着和方昕苒的未来,鼓起勇气与命运为敌,而她所做的这些在方昕苒面前不过笑话一样。她的真心真情,都只是一场舞台上的剧目,剧目的主角是方昕苒的覆仇大戏,而她只是戏局上的一枚悬丝傀儡。
车行驶进一座庄园,庄园两侧栽着各种各样的草木,可入了冬都是茫茫白雪的颜色,分不出原本是哪一种。这样的奢华是很新式的,温室,泳池,温泉,园林等一应俱全,不知道花了多大的手笔,方寻枝只是清楚这是她一辈子也住不起的地方。
在之前她回过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亲生父母的别墅,那是她第一次接触上流豪门的住所,然后她按照他们的安排,参加各个世家举办的宴会,见过各种各样的豪宅,大部分都是古朴典雅的,带着沈沈老气,彰显着百年望族的尊贵体面。
可那些地方虽然有着暮气,但还有一代又一代的欣欣向荣。这里虽很新,她却隐隐嗅到了坟墓的气息,这里是她的坟墓。
*
半夜落雪无声。
方寻枝忍着昏沈和浑身灼烫坐起来,踩过金丝织花地毯,浑身无力地靠在冰冷的窗户上。
她与窗外的飞雪只有一线之隔,可飞雪是自由的,她则是锁在笼中的鸟雀。
飞雪盘旋回转,随风落在屋檐上,栏杆上,枝丫上,皆是一片堆琼积玉,晶莹清洁,质本洁来还洁去;反观她,想来她到死也不得解脱。
她的养父母教导她要惜福守身,与人为善,方保一身平稳顺遂。在这二十多年来她恪守着养父母的教诲,这一次的放纵任性让她全盘皆输。如果那一夜她的抑制剂还在,如果那一夜她坚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