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一直都在带人筹备烟花秀环节,并没有看见方昕苒的身影。
景疏心头不安,却只能吩咐管家不得将此事传出,该办什么还是照原来的流程来。她自己去找方昕苒。
刚刚崔小雪打电话过来通知她,方昕苒的发热期就在这几天,照方昕苒现在体检报告来看,发热期没有抑制剂压制,随时都可能大量内出血引发出血性休克或器官衰竭。
主楼能跑的房间她都找了一遍,也没在监控之中看见方昕苒离开主楼的身影,一个大活人到底能去了哪里
“我看见你了,别躲了。”
轮椅陡然顿住,方昕苒没有回头,她浑身僵硬地坐在轮椅上,只觉一寸寸肌骨被冰冷的夜色覆盖,刚刚燃起的希望一瞬间归於沈寂。
既然早就发现,那是否意味着方寻枝只是出於照顾她的情绪而对黎苏说出这样的话,方寻枝并不是心甘情愿和她一起生活的
“我听景疏说了,你这几天随时都有可能进入发热期,还是别乱跑比较好。”方寻枝将一个小瓶递给方昕苒, “这个可以舒缓你发热期的症状,你最好随身携带。”
方昕苒现在这脆弱的玻璃身体,发热期对她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危险期,更遑论要是招来alpha对她进行标记,方昕苒这样恶劣的身体状况目前严格对外保密,在alpha没轻没重的折腾下会直接要了方昕苒的命。
“枝枝,我不是有意偷听的。”方昕苒将瓶子拢住,双手绞在一起,仰着脸解释, “我只是想知道,想知道你究竟对我是怎样的看法,在别人面前,在你之前的朋友面前。”
“我很害怕,我害怕你会不告而别,害怕你会再次离我而去,害怕你逃离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个惊慌失措的小动物,这样患得患失的情态若是放到今晚的来客面前,想来都会大惊失色以至於猜测方昕苒是被什么夺了舍。
“我没有离开的想法,在你身边我能躲过纠察,我为什么要离开”方寻枝觉得这时候要是再对方昕苒冷淡疏离也太过薄情寡义,就事论事来说是她有求於方昕苒,至少也不应该让方昕苒被她的话刺耳刺心。
“枝枝,没关系的,在我身边待到最后一次,只剩一年时间了。可不可以……”
“不可以呢,姐姐。”
方寻枝弯下腰,替方昕苒盖好松垂的毯子,她知道方昕苒想要说些什么,无非是情人或者床伴一类,她没这个兴趣。
或许是她的语气过於讥诮,方昕苒很受伤地垂下了眼睫,不再吭声。
天鹅一般的脖颈低垂,妩媚的女人啜泣不已,和宴会厅中传来的欢声笑语形成鲜明对比。
方寻枝觉察到自己前一秒刚刚做出的决定在后一秒打破,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她轻叹了声气,双手搭在方昕苒的轮椅靠背上,准备推方昕苒回去休息。
就在此时,走廊转角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不是说休息室就在这里,怎么不开灯,我们不是走错路了吧”
“应该不会,刚刚管家不是说往右手边走就是应该是有人在房间里休息怕打扰才关了灯。”
“有可能,我们再找找。”
眼看着走廊转角人头攒动,念及方昕苒现在哭得声力两竭,方寻枝不想让这样的方昕苒被人发现,慌不择路推着方昕苒进了最近的一个房间,反锁了房门。
方寻枝后背贴着房门,打开灯才看清这是一间装潢精美的画室,在画室的中央,赫然放着一幅速写。
一个女子坐在两侧栽种梧桐树的街道上,微风吹拂她雪白的长裙,仿佛在等待什么人,恬静又美好,在落笔行间之中俱是藏不住的缱绻柔情,若春水弥漫荡漾,试图内敛却又难以压抑。
落款时间是前年的六月,画纸上依稀可见陈旧的时间流转痕迹。
记忆之中某些理论再度被唤醒,在作画之时流露出的心境并不容易伪装,比言语和五官的神态更加反应客观真实。方寻枝定定看向方昕苒,一时间碎片一样的记忆飞速翻涌。
——旋即归於沈寂,连同她的声音一般古井无波:
“方昕苒,你究竟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