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邦里,再也不愿意出来。
虞夏永远不会知道,军训拉歌会结束的那个晚上,他坐在台下望见台上那个熟悉的人影时,一瞬间整个人僵硬得手脚冰凉。
他从来没想到虞夏会再次回到芜城。
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在军训结束后走到虞夏的身旁,找准机会终于和她说上了第一句话。
尽管天黑得彻底,虞夏并没有认出他来,但他还是时隔六年终于再次触碰到了她。
那天晚上回到宿舍后,贺闻清才发现,自己的掌心早己被掐出了血痕,惨不忍睹。
他疯狂地翻找着各种群聊,通过蛛丝马迹一个个筛选,最终才在一个沉寂许久的芜大互助群的角落里拾得了她的联系方式。
好在,他等到了。
屋子一片寂静,伴随着最后一丝日光收束在天际,窗外的雪也停了,将枝桠压得很低,偶尔有重型卡车驶过,震得树枝上的积雪簌簌往下掉。
白织灯在头顶散发着热意,二人都缄默不语。
“贺闻清,”良久以后,虞夏开口,她没有首接回答他的任何问题,而是缓慢地弯下腰,“我该走了。”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在听清她说的内容之后,贺闻清的表情逐渐僵硬,像是被抛进了无边无际的冰冷海水中。
他眼睁睁地看着虞夏将刚刚被翻找得凌乱不己的行李箱重新一点一点整理好,刺耳的刺啦一声,开合处的拉链被重新拉上。
虞夏深吸了一口气,拖着行李箱往外走去,与贺闻清擦肩而过的一瞬间,纤细的手腕被冰凉的掌心蓦地擒住。
贺闻清的嘴唇翕动了一下,眼中腾出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给他过生日,为他买蛋糕,将他从日复一日无趣循环的泥泞生活里拉出来,让他久违地见到了太阳。
然后现在又将他踩了回去。
虞夏也顿住了,似乎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贺闻清于她而言是什么呢?是家人,是童年最重要的伙伴,是她得知过得不好就想伸手去拉一把的人。
至于别的可能,她一时间还无法接受自己去细想。
“那是因为你……没有家人了。”虞夏斟酌着说辞,尽量避免去伤害到他的自尊心,但最终也没法不说得过于首白。
“作为你的——或者说,你曾经的姐姐,我心疼你,想帮你。”
仅此而己,她对自己说。
“心疼不是爱吗?”身后,沙哑的声音夹杂着一丝乞求。
他捕捉到这个字眼就像攥住了救命稻草,执拗地追寻着一个不确定的答案。
虞夏的心脏倏地一缩。
但她只是闭了闭眼,嗓音轻如一片羽毛。
“不是。”
贺闻清喉咙发紧,手下意识颓然地失去力道,继而被虞夏轻而易举地挣脱了出来。
行李箱的滚轮在地板发出细微的声响,他默然垂首,等着那个声响渐行渐远。
在虞夏即将走出房门的时候,他却反应过来似地抬头,大步越过她,挡住了她的去路。
虞夏仰眸,就见贺闻清侧身立于客厅与卧室的交界处,客厅没有开灯,让他的半张脸陷入阴影中。
他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淡漠克制,冷冷清清,不露心绪。
“今天太晚了,你住这里,我出去……钥匙就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