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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柳玉梅(上)

时至今日,吴昌明依然清楚地记得那个女人。首发免费看书搜:看书屋 520ksw.com

哈尔滨道外区的筒子楼里,吴昌明坐在阳台隔间的折叠床上。铁窗外的雪光刺得他眼球生疼。他摸出枕头下藏的半包红梅,烟丝早己发潮,打火机咔嗒了七八次才勉强点燃。烟雾缭绕间,记忆仿佛穿透了二十年光阴,再次将他拽回1995年的鹤岗。

那时的房管科办公室总浮着一层金粉似的阳光,蓝皮档案册在铁皮柜里码成铜墙铁壁。吴昌明最爱午后三点这个时刻——阳光斜穿过搪瓷缸里的雾气,将“矿业局房管科”的铜牌烘得发烫,连带着他胸前的钢笔也泛起油亮的光泽。

1995年深秋的某个晌午,食堂蒸馒头的碱味顺着通风管钻进办公室。吴昌明正翘着二郎腿核对分房名单,钢笔尖在“孙国栋”的名字上画了个叉。这老矿工刚给他送了两瓶茅台酒,可惜酒是假的,喝得他头疼了半宿。

“吴科长。”门轴吱呀一响,甜腻的南方口音混着葱花香飘进来。一个三西十岁的女人端着铝制饭盒站在逆光里,蓝布围裙勒出丰腴的腰身,嘴角那颗痣随着笑容轻轻颤动,像落在白面馍上的芝麻粒。

吴昌明的喉结动了动,这个女人他有印象。矿上食堂多是膀大腰圆的东北娘们,切酸菜能抡出劈柴的架势。这女人却不同——她舀冬瓜汤时总露出一截藕白的小臂,眉毛细得像用炭笔描的,眼尾纹路里仿佛藏着江南水汽。

“你叫什么?宋师傅呢?”他瞥见饭盒盖上用红漆写着“先进工作者”,字迹都叫油渍泡发了。

“我叫柳玉梅,宋师傅崴了脚,托我给科长送饭。”女人把饭盒搁在玻璃板上,指甲盖泛着淡红色,蓝布裤下隐约透出南方女子特有的纤细脚踝。

窗外的杨树叶子被风吹着往下掉,吴昌明想起上个月去省城开会,夜总会陪酒小姐旗袍开衩里的大腿。那些白花花的肉像冻猪肉似的,腻得人反胃。可眼前这女人不同,她站在秋风里拢头发的样子,让他看走了神。

吴昌明当晚就梦见了那颗痣,醒来时身旁的妻子鼾声如雷。

再次遇见是在食堂的包房。

“吴科长,给您添个酱骨架?”食堂主管老宋谄笑着掀帘子进来,不锈钢托盘里躺着根油光发亮的脊骨。吴昌明的筷子却悬在半空——帘子掀开的瞬间,他看到柳玉梅正弯腰擦拭外面的餐桌。

老宋顺着他的目光咧嘴:“刚从矿上食堂调过来的,听说是贵州人,男人是机修车间的刘大勇。”老宋扯开了嗓子朝女人喊:“玉梅!......来给领导添茶!”

柳玉梅端着茶壶进来时,吴昌明闻到了茉莉香,这在充斥着酸菜与旱烟味的东北矿区,金贵得像雪地里开出的山茶花。她倒茶的手势也特别,拇指与食指捏着壶柄,其他三指兰花似的翘起。茶水将满未满时,腕子轻轻一收,半点水星都不会溅出。

“柳......玉梅同志是吧?”吴昌明故意把镀金的钢笔放在桌上:“机关食堂的伙食还吃得惯吗?”

“比矿上的肉要多些。”她抿嘴笑时,唇边的痣随着动作在雪白皮肤上若隐若现。窗外的风突然卷着煤灰扑进来,柳玉梅“哎呀”一声去关窗,的确良衬衫贴在背上,透出两根细得惊人的蝴蝶骨。

再次单独相见是在机关楼的小锅炉房。柳玉梅值班来添煤,棉帘子落下时带起一阵风,吹散了吴昌明手里的煤票。她蹲身去捡,后颈碎发里藏着一道紫痕。

“你男人打的?”话出口他就后悔了。柳玉梅僵在原地,远处传来下工的汽笛声,锅炉轰鸣震得铁皮墙嗡嗡作响。

女人突然哭了。泪珠子砸在煤渣上,洇出一个个小黑洞。她说丈夫刘大勇是矿上机械维修组的,脾气不好,喝了酒就往死里打她;说儿子刘小军中专毕业分到矿上,父子俩一个德行;说贵州老家寄来的信被丈夫撕了......

“我和他早没了感情。”她哽咽着,言语中仿佛夹杂了冰棱子:“他眼里只有儿子,我只是他传宗接代的工具,儿子今年十八岁,我也恨了他十八年。”

吴昌明的手顺着她脊梁往下滑,摸到衬衫底下凸起的疤痕,像摸到一节生锈的铁轨。女人突然转身咬住他的下唇,芹菜叶的苦味混着血丝在齿间漫开。衣领扯开的瞬间,吴昌明分明看见她锁骨下隐藏的淤青。

那天傍晚的班车晚点了。月光爬上远处的烟囱时,锅炉轰鸣声盖住了喘息,沾满煤灰的劳保手套一只挂在管道上,一只掉进了煤堆。

吴昌明后来总也想不明白,那天晚上究竟是谁先越的界——是他扯松的领带,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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