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第一次见到那面镜子,是在祖屋阁楼的积灰里。?兰¨°{兰*¤文·|学+{\ #1?更`2新^&[最*′全°
那是面巴掌大的铜镜,边缘缠着半圈铜绿,镜面蒙着层灰雾,擦了三遍才显出些模糊的光。他蹲在阁楼地板上,看着镜里映出的自己——二十岁的年纪,下巴上还带着没刮干净的胡茬,眼里是挥不去的倦意。这是他守着祖屋的第三个月,自从父亲把这间坐落在山坳里的老房子交到他手上,日子就像阁楼里的蛛网,一天天积得密不透风。
“阿砚,下来吃饭了。”
母亲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带着惯常的温和。陈砚把铜镜揣进裤兜,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往下走。堂屋的八仙桌上摆着两碗糙米饭,一碟咸菜,还有碗飘着油花的蛋汤——母亲总记得他爱吃蛋,哪怕家里拮据得要数着铜板过日子。
“今天镇上收山货的来了,”母亲往他碗里夹了个荷包蛋,“我把你前阵子劈的柴卖了,换了些米回来。”
陈砚扒着饭,没说话。他知道母亲没说全,祖屋后面那片竹林少了半片,肯定是她偷偷砍了竹子去卖。三个月前父亲病重,把祖屋的地契塞给他,说这房子底下埋着陈家的根,无论如何不能卖。可药钱像个填不满的窟窿,他辞了城里的工作回来守着,日子却过得越来越紧。
“对了,”母亲像是想起什么,“村西头的王婆来说,后山的老槐树下有块‘照心石’,说能照出人心底的念想,好多人去许愿都灵验了。要不……”
“娘,那都是骗人的。”陈砚打断她。他不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只信手里的斧头能劈柴,肩上的担子能扛事。
母亲叹了口气,没再往下说。
夜里,陈砚躺在阁楼的木板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裤兜里的铜镜硌得慌,他掏出来借着月光看,镜面突然闪过一道微光,映出的不再是他的脸,而是片郁郁葱葱的竹林,一个穿青布衫的老者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把锄头,像是在埋什么东西。
陈砚揉了揉眼睛,镜面又恢复了原样,只有铜绿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以为是眼花了,把铜镜放在枕头底下,翻了个身,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全是镜里的竹林和老者。
第二天一早,陈砚扛着斧头往后山走。他想去看看镜里的竹林是不是真的存在,也想多劈些柴换钱。后山的路不好走,荆棘丛生,他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果然看到片熟悉的竹林——和镜里的一模一样,只是更茂密些,竹影婆娑,遮得地上连阳光都透不进来。·k~u·a¢i¢d!u¨x·s?..c·o^m+
竹林深处果然有个老者,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衫,正用锄头往土里埋个陶瓮。听到脚步声,老者回过头,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像棵饱经风霜的老竹。
“你是陈家的娃?”老者眯着眼睛打量他,“你爹还好吗?”
陈砚愣住了:“您认识我爹?”
“何止认识,”老者笑了,露出没剩几颗牙的牙床,“当年你爷爷还在的时候,我常来这竹林喝茶。你爹小时候总跟在我屁股后面,吵着要学编竹篮。”他指了指地上的陶瓮,“这是你爷爷当年埋的酒,说等陈家有难处了,就挖出来换钱。”
陈砚心里一动,想起父亲病重时紧锁的眉头。他蹲下去摸了摸陶瓮,沉甸甸的,估摸着能装十来斤酒。“这酒……能值多少钱?”
“不好说,”老者用锄头把土填回去,“得看遇上懂行的人。不过这竹林里的宝贝,可不止这坛酒。”他往竹林深处指了指,“最里面那棵老竹下,埋着你爷爷编的竹篾册,记着他这辈子的手艺,要是能学会,比啥都值钱。”
陈砚看着老者,突然觉得他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他刚想再问,老者却扛起锄头往竹林外走:“娃,日子难了别硬扛,祖宗留下的东西,该用的时候就得用。”他的身影在竹影里晃了晃,很快就不见了,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陈砚半信半疑,往竹林深处走。最里面果然有棵水桶粗的老竹,竹节上刻着个模糊的“陈”字。他放下斧头,用手刨开竹下的土,果然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挖出来一看,是个用油布包着的册子,封面是用竹篾编的,透着淡淡的竹香。
他翻开册子,里面用毛笔字记着各种竹编手艺,有花篮、竹筐、竹席,甚至还有些精巧的竹制机关,图纸画得详细,注解也写得明白。最后一页夹着张泛黄的纸,上面写着地址,是城里的一家竹艺铺,落款是“老友周启山”。
陈砚的心怦怦直跳。他小时候听父亲说过,爷爷年轻时是有名的竹艺师傅,后来因为一场大病才回了乡下。要是能学会这些手艺,再去找这位周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