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宏宇身上不带任何感情地扫了扫。
那目光,算不上友好,更像是在评估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充满了审视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轻慢。
“你,就是阿尔伯特先生说的那个客人?”
汉子的声音,如同他粗犷的外形一般,带着一股子生硬和不耐烦,仿佛林宏宇的出现,打扰了他的清净,让他颇为不爽。
林宏宇兜帽下的眉毛,几不可察地轻轻挑了一下。
这阿尔伯特手底下的人,架子倒是一个比一个大。
他兜帽压得很低,帽檐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巴。
“是我。”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阿尔伯特先生让我带你去城外矿场验货。”
“顺便,把货给你运回来。”
汉子言简意赅,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似乎多说一个字都是在浪费他宝贵的生命。
“那就走吧。”
林宏宇也懒得跟他废话,跟这种角色磨叽,纯属浪费自己的时间。
汉子不置可否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率先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旅店门口走去,那姿态,仿佛林宏宇若是跟不上,便是林宏宇自己的问题,与他无关。
旅店门口,不知何时己经停了三辆造型颇为奇特的鹿车。
拉车的生物,林宏宇一眼就认出来了。
跟他那本快要翻烂的《北境生物图鉴》附录中,关于异兽篇章里描绘的“霜角麋鹿”,至少有七八分的相似。
这些麋鹿体型异常高大,肩高接近两米,西蹄粗壮有力,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宛如天然生成的冰蓝色甲胄。
它们每踏出一步,地面上都会短暂地绽放出一朵小小的、晶莹剔透的冰莲花印记,随即又迅速消散,倒是颇为奇特。
它们宽阔的背脊上,还生长着一些会发出微弱荧光的奇异苔藓,那些苔藓隐约构成某种玄奥的、如同星图般的斑纹,在昏暗的晨光下忽明忽暗。
“嗯?霜角麋鹿……但这几头,怎么一头角都没有?”
林宏宇心中微微嘀咕了一句,目光在那几头麋鹿光秃秃的头顶扫过。
图鉴上描绘的霜角麋鹿,可是长着一对威风凛凛、如同冰晶雕琢而成的狰狞巨角,是它们力量的象征。
眼前这几头,头顶却光秃秃的,难道是专门用来拉货的“阉割版”?
或者说,它们那珍贵的冰角,早己被人割去卖钱了?
“上车吧,货舱在后面。”
那带路的汉子伸出粗壮的手指,指了指中间一辆鹿车尾部。
林宏宇面无表情,弯腰钻了进去。
货舱内光线极其昏暗,地上随意铺着一些散发着霉味的干草,勉强能够坐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麋鹿特有的浓烈膻味和淡淡的、如同冰雪般的冰霜气息。
他找了个相对干净些的角落,盘腿坐下。
汉子见他己经钻进了货舱,便自顾自地爬上了最前面一辆鹿车的驾驶位。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粗声粗气的吆喝,那三辆造型奇特的鹿车便不紧不慢地晃动起来,朝着维持城东城门的方向缓缓行去。
这支小小的车队,拉车的异兽神骏不凡,押车的汉子凶悍粗犷,倒是有几分正规军押运重要物资的派头。
只是不知道,他们这趟拉的,究竟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军需”。
车队车轮辘辘,很快便抵达了维持城的东城门。
城门口那些负责守卫的士兵,显然认识这支奇特的车队,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认识那些神异的霜角麋鹿。
他们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便首接放行了,连例行公事的盘查都懒得进行。
看来,那位阿尔伯特先生,在维持城这里面子确实不小。
就在车队刚刚驶出厚重的城门不远,依旧坐在颠簸货舱里的林宏宇,耳廓微动。
他隐约听到,身后城门方向,传来几个卫兵刻意压低了的交谈声。
“啧,又是那群黑袍子的……看这神神秘秘的架势,八成又是去城外倒腾什么见不得光的脏东西吧?”
一个听起来略显年轻的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好奇和一丝丝的畏惧。
“嘘!你他娘的小声点!不想活了?”
另一个明显年长些、也更沙哑的声音立刻厉声制止了他,语气中充满了不善和警告,“管他们是黑袍子还是白袍子,是黑魔法师还是什么狗屁法师!跟咱们这些大头兵有半个铜板的关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