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一种紧绷的等待中爬过,一天,两天……营地里的空气像是拉满的弓弦,稍微一点动静都能让人心里咯噔一下。+w^o\s*y!w..′c-o¢m+巡逻的亲卫队脚步更勤,眼神也更警惕,来回扫视着营地外那片沉默的森林。训练场上,新编的民兵预备队还在李铁牛的吼声中练习队列和简单的长矛突刺,动作笨拙,口号也喊得有气无力,显然心思都不在这上面。
到了第五天,预想中的波瓦坦人反击还是没影儿。营地里的气氛从最初的高度戒备,逐渐混入了一种让人心烦的焦躁。尤其是亲卫队长,他那张本就粗犷的脸,这几天更是绷得能刮下层霜来。他在议事棚外那片不大的空地上来回踱步,靴子踩在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哚哚”声,好像要把地踩出个坑来。“王爷,这都第五天了!那帮土人崽子到底打不打?再不来,弟兄们的骨头都快等酥了!”亲卫队长终于忍不住,一撩门帘进了议事棚,嗓门洪亮,震得灯火都晃了晃。他手下的弟兄们确实有些按捺不住了,靠墙坐着的几个老兵,正在保养自己的火铳。这些还是从大明带来的火铳,结构简单,就是个铁管子,后面钻个火门,得用火捻子或者烧红的铁条去点。他们仔细的把预先分好的火药包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生怕受潮。每个人腰间都挂着几个用油纸裹紧的小药包,还有专门存放火捻子的干燥皮囊。“王爷,您就给句话,咱们是等,还是现在就摸过去?”亲卫队长搓着手,脸上是掩不住的急切,“总这么干耗着也不是个事儿啊!要不……属下带一队人,去他们常打猎的那片林子外头放几铳,吓唬吓唬,催催他们?”朱高煦正对着地图出神,闻言只是抬了抬眼皮,手指在地图上某个区域点了点:“沉住气。鱼还没咬钩,急什么?你当波瓦坦人是傻子?他们也在等,在看。或许,还在串联帮手。”他放下手里的炭笔,“你越急,他们可能越不动。吩咐下去,营防照旧,训练照旧。特别是西边田地那块儿,多派几个人盯着。告诉弟兄们,擦亮家伙,备足火药,耐心点。猎人,要有等兔子撞上来的耐心。”就在第五天傍晚,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正懒洋洋地挂在西边天际,给连绵的森林边缘镀上了一层黯淡的金红色。营地西侧,靠近那些承载着无数汗水和希望的新垦田地的方向,几点微弱的火光毫无征兆地跳跃起来。哨塔上的瞭望兵揉了揉眼睛,起初还以为是晚归的猎户或者哪个农夫点燃了驱赶蚊虫的艾草堆。·9*5·t`x?t...c\o!m*可眨眼间,那些火点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像是被风吹旺的野草,迅速增多、蔓延,眨眼间就连成了一条扭动的火线,径直朝着那些刚刚播下希望的田垄扑去!火光映照下,隐约可见影影绰绰的人影在晃动。“敌袭——!西边!是土人!他们冲着田地去了!放火了!”瞭望兵凄厉的喊声仿佛撕裂了黄昏的宁静,紧接着,尖锐刺耳的铜哨声响彻整个营地,一声接着一声,急促得让人心头发紧。“狗日的!天杀的!他们要烧咱们的粮!”正在田边仔细检查新挖引水渠的王初五,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珠子死死盯着远处跳跃的火光,眼眶瞬间就红了。那片地里,不仅有他带着几个“宝贝疙瘩”般的研究员小心伺候着的玉米、南瓜试验田,更有大片移民们起早贪黑,一锄头一锄头刨出来的血汗地,里面的苗才刚钻出土皮,嫩得能掐出水来!这要是被烧了,大伙儿这个冬天怎么过?根本不用朱高煦下令,整个营地立刻动了起来。亲卫队营房那边,甲胄摩擦的哗啦声、兵器出鞘的锵锵声、军官的呵斥声、士兵跑动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迅速集结。而那些刚刚扛着农具,拖着疲惫身躯准备回家的移民们,听到警报,再看到远处的火光正贪婪地扑向自家那点活命的根基,所有疲惫和困顿都被一股焦灼的怒火取代了。“抄家伙!快!土人放火烧田了!”“跟他们拼了!不能让他们烧!烧了咱们都得饿死!”“他娘的,老子刚浇了水!”一时间,根本没人顾得上跑回屋子去找什么像样的武器。离得近的农民,直接抡起了手边的锄头、铁锹,甚至还有人抄起磨得锃亮的草叉。一个刚挑完水回来的壮汉,把扁担往地上一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眼睛瞪得像铜铃,唾沫横飞地吼道:“干他娘的!”跟着人群就往前冲。他们不懂什么队列阵型,脑子里只有一个最简单、最原始的念头:保住田,保住粮,保住自己的命!那田垄里长着的不是庄稼,是他们的未来,是他们在这片陌生土地上扎根活下去的全部指望!一群衣衫沾满泥土的汉子,就这样拿着五花八门的“家伙”,如同被激怒的野牛,怒吼着,乱糟糟地冲向了那片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