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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件号码五花八门,内容漏洞百出,拙劣得可笑。汇款金额从几十到几百不等,时间跨度近半年。一股冰冷的怒火“腾”地从小明脚底直冲头顶,烧得他眼前发黑!他,一个靠吸食他人同情心为生的职业骗子,自己的母亲,竟然被同行用如此低劣的手段,一次又一次地收割着那点可怜的积蓄!
“妈!” 他几乎是咆哮着冲进灶房,手机屏幕差点怼到母亲眼前,“这些都是什么?!你看看!你看看!这都是骗子!假的!全是假的!!”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和一种被羞辱的感觉而扭曲变调。
母亲被他吼得浑身一哆嗦,手里沾着泡沫的碗“哐当”一声掉进铁盆里。她看着儿子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又看看手机屏幕上那些她早已熟悉的信息,脸色瞬间变得灰白。她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慌乱、羞愧,还有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悲伤。她没有辩解,只是慢慢地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双手无措地在围裙上反复搓着,水珠和泡沫滴落在她破旧的布鞋上。灶膛里微弱的火光在她佝偻的背上跳动,映出一个无比脆弱而孤独的影子。
“我……我晓得……” 过了许久,母亲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嗫嚅着,带着浓重的鼻音,“有些……可能是骗人的……”
“晓得?!晓得你还给他们打钱?!” 小明的怒火更炽,他无法理解,甚至感到一种职业被冒犯的荒谬感,“这都是我玩剩下的!低级!他们连编故事都编不圆!你辛辛苦苦省下来的钱,就这么白白扔给这些渣滓?!”
母亲的头垂得更低了,肩膀微微颤抖。她的沉默像一盆冰水,没有浇灭小明的怒火,反而让他更加烦躁。他像一头困兽,在狭小的灶房里来回踱步,最终狠狠地摔门而出,留下母亲一个人,在昏暗的灯光和冰冷的碗筷前,无声地抹着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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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的气氛沉闷得像暴雨前的低气压。小明憋着一股劲,决心要扭转母亲这“愚蠢”的善良。他不再是那个在网络上巧舌如簧的骗子,而是变成了一个严厉的、恨铁不成钢的反诈教官。
他没收了母亲那台老旧的按键手机,咬牙掏钱给她换了一台最便宜的智能手机。“看着,妈!” 他点开屏幕,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陌生电话,响一声就挂的,别理!显示00开头的、带+号的境外电话,直接挂断!短信里但凡有链接的,不管它说中奖了还是银行出问题了,一律删掉!看都不要看!”
他下载了国家反诈中心,强硬地帮母亲注册、开通所有防护功能。“这个,是护身符!有可疑电话打进来,它会提醒你!看到没?” 他指着弹出的警示信息,像在展示一个万能的法宝。
他搜集了网上各种触目惊心的诈骗案例新闻和短视频,特别是那些针对独居老人的,一遍遍放给母亲看。“你看这个李奶奶,棺材本都被骗光了!还有这个王大爷,被忽悠买了三十万的假保健品!血汗钱啊,一分都要不回来!” 画面里老人痛哭流涕的脸,和小明刻意加重的语气,试图在母亲心里筑起一道恐惧的高墙。~s,h!u·b`x!s`.?c.o-m?
母亲很配合。她戴着老花镜,努力地看着儿子操作,像个认真但理解力有限的小学生。她笨拙地学着在智能手机上划动,记着儿子说的每一个要点。当小明播放那些惨烈的案例时,她看得特别认真,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真实的震惊和同情,不时发出“唉呀”、“作孽啊”的叹息。小明看着母亲专注的样子,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以为自己的“教育”终于起了作用。
然而,仅仅半个月后,一个阴冷的下午,小明正对着电脑屏幕物色新的“猎物”,母亲的电话打了进来。听筒里传来的不是问候,而是母亲带着哭腔、极度不安的声音:“明儿……明儿啊……我、我好像又……又转了点钱出去……”
“什么?!” 小明的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击中。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噪音。“怎么回事?!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装了!让你别信!别转钱!”
母亲在电话那头啜泣着,断断续续地讲述:“是……是个小伙子打电话来……说、说他是社区新来的办事员小陈……声音可着急了……说我去年申请的啥高龄补贴,材料有问题……系统马上要关了,今天不办好,以后就都没了……要……要我先转500块手续费到一个卡上,他帮我紧急处理……办好了钱和手续费一起退回来……还、还说不信可以打社区电话问……他给了我一个号码……我打了……那边也有人接,说是社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