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着一朵小小的、用红绒布精心制作的梅花,衬得她素净的脸庞多了几分难得的明媚。
证婚人是隔壁热心肠的王大娘和城西德高望重的老塾师赵先生。小小的堂屋打扫得一尘不染,神龛前燃着两支粗壮的红烛,烛光跳跃,映照着墙上贴着的大红囍字。空气里弥漫着炒花生、红枣和劣质香烛混合的朴实气味。
“一拜天地——”赵先生苍老而庄重的声音在暖融融的屋子里响起。
寒逍遥与青青并肩,朝着门外风雪暂歇的天空和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大地,深深躬身。那一刻,寒逍遥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漂泊的孤舟终于寻到了一个可以暂时系缆的港湾。青青则低垂着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小扇子般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泪意,嘴角却噙着一抹安静而满足的笑意。
“二拜高堂——”
两人转向空着的两把椅子,上面象征性地放着寒逍遥父母和青青早已过世双亲的牌位。再次深深下拜。寒逍遥心中掠过一丝对逝去亲人的模糊追忆,而青青心中则是对父母无声的告慰。
“夫妻对拜——”
他们转过身,面对着彼此。寒逍遥看着青青茜色嫁衣下微微泛红的脸颊,看着她眼中清晰映出的自己的身影。青青也看着他,目光温柔而坚定,仿佛要将这一刻、这个人,深深地镌刻进灵魂深处。两人同时躬身,额头几乎相触。起身时,寒逍遥轻轻握住了青青的手,那手心里带着薄汗,微微颤抖,却是温热的。
礼成。王大娘拍着手,说着吉祥话,往新人身上撒着象征“早生贵子”的红枣、花生和桂圆。小小的屋子里充满了简单而真挚的祝福与暖意。赵先生捋着花白的胡须,笑得欣慰:“逍遥啊,成了家,心就该定一定喽!这凌雪城,也是个好地方。” 寒逍遥只是笑着点头,应承着,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窗外那被积雪覆盖的、通向远方的路。那无垠的雪原,寂静的山峦,未知的远方,如同深植于骨髓的呼唤,并未因这短暂的温暖而彻底平息。
新婚燕尔,时光像浸了蜜糖。寒逍遥难得地收敛了那份时刻眺望远方的躁动,陪着青青料理家事。他劈柴,动作迅捷而有力,粗壮的圆木在他手下应声而裂,木屑纷飞。他清扫院中厚厚的积雪,挥动扫帚的姿态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韵律,积雪被扫到院角,堆起一个敦实的小雪山。青青则忙着缝补浆洗,准备饭食。她会变着花样,用北地有限的食材——风干的肉条、腌渍的雪菜、地窖里储存的萝卜土豆——做出热气腾腾、滋味浓郁的食物。粗陶碗里盛着浓稠的肉糜汤,撒上翠绿的葱花,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彼此的面容。夜晚,两人围炉而坐,炭火将两人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墙壁上。青青会轻声细语地说些城中琐事,谁家添了丁,谁家老人过世了,哪条街的雪压塌了棚子。寒逍遥则握着她的手,安静地听着,偶尔说些旅途中有趣的见闻,避开那些血腥与黑暗。
然而,那份深入骨髓的躁动,如同冰层下奔涌的暗流,并未真正消失。仅仅三日后的一个清晨,天色尚未大亮,灰蒙蒙的,风雪似乎比前几日更猛烈了些,呜呜地刮过屋檐。寒逍遥站在院中,望着远处连绵起伏、被铅灰色云层笼罩的雪山轮廓,目光悠远。一种难以遏制的冲动攫住了他。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远方召唤,牵扯着他每一根向往自由的神经。那雪原深处的神秘,那从未有人类踏足过的古老冰川,那传说中在极寒之地盛开的冰魄雪莲……无数的未知像磁石般吸引着他。
他回到屋内。青青已经起身,正在灶间忙碌,准备早饭。锅里的小米粥咕嘟咕嘟冒着泡,散发出朴实的香气。她听到脚步声,回过头,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起来了?粥快好了,烤了馍,有你爱吃的腌萝卜。” 她穿着家常的青色棉袄,袖口挽起,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腕。
寒逍遥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心头涌起一阵强烈的、几乎令他窒息的歉疚。新婚三日便要远行,这是何等的凉薄?话到嘴边,却重逾千斤。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低声道:“青青……我……得走。” 声音干涩。
青青搅动米粥的动作猛地顿住了。灶膛里跳跃的火光映在她瞬间僵硬的侧脸上。她没有立刻回头,只是背对着他,肩膀几不可察地轻轻颤抖了一下。屋子里只剩下米粥翻滚的咕嘟声和灶火燃烧的噼啪声,空气沉滞得如同凝固的冰。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才慢慢转过身来。脸上没有了笑意,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没有寒逍遥预想中的愤怒、质问或泪水,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平静得令人心慌。那平静之下,是早已洞悉的绝望,是无数次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