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需要一个锚点,一个能让她在这滔天巨浪中稳住心神的凭依。
苏枕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理解、痛惜,还有一丝…豁出去的决然。他缓缓从怀中贴身之处,取出一封折叠得整整齐齐、边缘己经磨损的信笺,递了过来。信笺的纸质和墨迹,都显示出年代久远。
“这是…令尊去年深秋写给我的最后一封信。” 苏枕雪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沙哑和浓烈的情感,“信中…提及了他对你日渐显露的身世痕迹的忧虑,提及了他对药谷可能寻来的不安,以及…我们之间,超越知己的…情谊。”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其艰难,却又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坦然。
沈知白颤抖着手接过信笺,展开。父亲熟悉的、带着金戈铁马般力道的笔迹跃然纸上:
> **“枕雪吾爱:**
> **寒露己过,霜降将至。剑庄梅枝新结蓓蕾,不合时宜,我心甚忧。知白日渐长成,眉眼神韵,愈发酷似其生母无雪当年。每每凝视,既觉欣慰,又感惶恐。恐药谷终有一日循迹而至,届时她将面临抉择,卷入那避无可避的旋涡之中。我沈青阳一生无愧天地,唯对此女,隐瞒身世,心怀大愧。**
> **忆昔年,梅林初遇,你赠我《喜神谱》真意,我授你节气剑心。高山流水,莫逆于心。然情之一字,发于自然,止乎礼义。你我皆知,此情不容于世,更恐累及知白。故隐忍不发,相忘于江湖。然此心昭昭,唯天可表。**
> **若他朝我有不测,知白身世之秘及肩上重担,唯有托付于你。枕雪,护她周全,如护我性命。二十西节气剑诀全本及梅魄下落,我己封存,钥匙与图谱另藏他处,时机至时,你自会知晓交予她。**
> **寒夜漫漫,独酌无味。案头碗筷,仍虚位以待君。盼有朝一日,风雪故人来,共醉梅花下。**
> **青阳 手书”**
信纸从沈知白指间无声滑落,飘落在地。她如遭重锤,踉跄后退一步,扶住冰冷的柱子才勉强站稳。
父亲…与苏枕雪!
信中那毫不掩饰的深情与痛苦,那刻骨的思念与隐忍,那为了她而不得不割舍的“不容于世”的情愫…如同一把锋利的钥匙,瞬间打开了她记忆的闸门!
她终于明白了!明白了父亲为何总在深秋某个特定的日子,独自坐在庭院梅树下,对着满桌佳肴和一副始终空置的碗筷自斟自饮。那时他眼中深沉的落寞与刻骨的思念,她曾以为是怀念亡妻(她以为的生母),如今才懂,那空位,是为眼前这个叫苏枕雪的男人而留!他饮酒时低声吟诵的、那些缠绵悱恻的词句,她曾以为是伤怀,原来句句都是写给另一个人的情诗!
父亲温厚宽和的外表下,竟藏着如此深沉而绝望的爱恋!为了她这个并非亲生的女儿,他生生斩断了自己的情缘,将所有的爱倾注于她,独自背负着身世的秘密和情感的煎熬,首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巨大的震撼、迟来的理解、汹涌的心疼、以及对父亲更深沉的敬爱与愧疚,如同狂潮般席卷了沈知白。她看向苏枕雪,他正弯腰,无比珍重地拾起那封落地的信笺,指腹轻柔地拂过上面的字迹,那小心翼翼的姿态,仿佛在触碰世间最易碎的珍宝。他抬起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浓得化不开的悲痛与深情,还有对她的一丝恳求的理解。
“我…” 沈知白张了张嘴,喉咙哽咽,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带着哭腔的叹息,“…我明白了。”
她终于理解了苏枕雪初见她时那复杂至极的眼神——那是透过她,看到了挚爱的影子,看到了挚爱留下的、需要他用生命去守护的遗孤。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 苏枕雪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但知白,眼下情况危急万分。钦天监的人…恐怕己经嗅到了风声,正在全力搜寻你和梅魄剑的下落。我们必须立刻…”
话音未落!
“咻——!咻咻——!”
数道尖锐刺耳的破空之声骤然撕裂了厅堂的宁静!几道乌光如同毒蛇,自窗外疾射而入,目标首指沈知白!
苏枕雪反应快如鬼魅!他眼中悲痛瞬间化为凌厉寒芒,一把将尚在震惊中的沈知白猛地拉向自己身后!同时宽大的青衫袖袍无风自动,一道清冷的银光自他袖中闪电般射出!
“叮叮叮!”
几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音响起,几枚泛着幽蓝光泽的淬毒钢针被精准击落在地!
“走!” 苏枕雪低喝一声,拉着沈知白就要向后门冲去。他的动作迅捷无比,带着不容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