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白眉下的眼睛微微睁大——这是失传己久的"踏雪无痕"功夫。
裴砚之垂首而立,却能感觉到女帝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他青衫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紧,触碰到那枚从不离身的青铜矩尺。尺身上的三百六十个微型机括此刻冰凉如初,没有一丝颤动。
"裴卿。"女帝忽然在他案前驻足,"朕闻你精通墨家机关术,这冰鉴三十六道暗格,可曾参透?"
裴砚之抬头,正对上女帝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他注意到女帝左手翡翠扳指裂痕处露出的微型浑天仪仍在缓缓转动,而右手指甲却泛着不自然的青白色——那是寒毒发作的征兆。
"回陛下,"裴砚之恭敬行礼,"冰鉴暗合周天三百六十度,每十度为一格。微臣拙见,此设计当取法《周髀算经》中'盖天说'之理。"
他说着,手指在冰鉴表面轻点三下。鉴面顿时浮现出立体的星图,二十八宿在冰层中流转生辉。更奇妙的是,当女帝的影子落在冰鉴上时,那些星宿竟自动排列成紫微垣的格局。
女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赞赏:"好一个'影动星移'之术。裴卿可知,这冰鉴最精妙处何在?"
"在于鉴心。"裴砚之不卑不亢,"冰鉴照形,更照心。陛下以玄冰为材,正是取其'清明在躬,志气如神'之意。"
女帝闻言,唇角微扬。这个笑容让她年轻的面容忽然生动起来,仿佛冰封的湖面被春风拂过。她指尖轻点裴砚之的冰鉴,那星图立刻变化为黄河水纹,其中几处险工段正闪烁着警示的红光。
"今年秋汛,这几处堤坝可有隐患?"
裴砚之目光一凝。女帝所指之处,正是三年前崔氏负责修缮的河段。他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崔明远脸色骤变,手中寒铁笔差点掉落。
"回陛下,"裴砚之声音压低,"据微臣实地勘察,这几处采用'竹笼装石法',而非法定的'鱼鳞相叠法'。,咸′鱼′看-书¨网/ ~更?新_最¨全?竹笼三年必腐,如今正是..."
他话未说完,考场西北角突然传来一声脆响。一名考生面前的冰鉴毫无征兆地炸裂,飞溅的冰屑在空中竟化作无数细小的《河防通议》伪本。更骇人的是,这些文字遇风即燃,青烟中浮现出被篡改的治河图纸——本该用"鱼鳞相叠法"加固的险工段,赫然标注着"宜疏不宜堵"的字样。
"护驾!"
羽林军统领的暴喝声中,三百铁甲卫士如潮水般涌来。他们手中的鉴心刀组成刀阵,将女帝护在中心。女帝却抬手制止,玄色广袖在风中猎猎作响。
"雕虫小技。"她冷笑一声,从发间取下一支凤钗。那钗头镶嵌的明珠在阳光下突然大放光明,竟将漫天燃烧的伪书文字尽数吸入。明珠内部顿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小字,正是被篡改前的原始河防图。
崔明远面如死灰,突然暴起发难。他从袖中掏出一枚赤红玉符砸向地面,同时厉声喝道:"沈知白!你推行新政,打压世家,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玉符触地即燃,火焰竟呈靛蓝色,瞬间蔓延成圈。更诡异的是,火圈中的青砖开始软化下陷,转眼就形成一个丈余宽的陷坑。
裴砚之反应极快,寒铁剑凌空划出一道银弧。剑气如霜,竟在空中凝结成冰桥,恰好架在陷坑之上。女帝足尖轻点,玄色身影如惊鸿掠影,瞬息间己到崔明远面前。
"崔公子好大的火气。"女帝声音轻柔,却让周围温度骤降。她玉指轻抬,崔明远就像被无形之手扼住喉咙,双脚离地而起。"火浣砂、焚城符...崔家这是把祖传的看家本事都使出来了?"
崔明远面色紫胀,挣扎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不敢...杀我..."
女帝忽然笑了。这一笑如冰河解冻,却让在场所有人不寒而栗。
"朕当然不会杀你。"她松开手指,崔明远像破布娃娃般跌落在地,"朕要你活着看崔氏是如何自取灭亡的。"
她转身走向那名引发爆炸的考生,鉴心刀光掠过,照出他耳后与崔明远如出一辙的毒蛇刺青。女帝俯身拾起一块冰鉴碎片,在阳光下细细端详。
"有意思。"她指尖轻抚碎片边缘,"这冰鉴里掺了南海沉铁,难怪能承载伪书文字。崔家为了今日,怕是准备了三年不止。"
老祭酒颤巍巍上前:"陛下,考场遭此破坏,是否..."
"继续。"女帝斩钉截铁,"寒门学子十年苦读,岂能因这等宵小之徒而耽误?传朕旨意,受损冰鉴即刻更换,考试延长一个时辰。"
她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考生们,最